“我是跟车大夫,病人现在腹部贯穿外伤,栅栏尖刺入体,大量失血,可能有肠胃部分破损,内脏受伤情况不明,无法进行止血急救,请求急诊部准备抽血,血常规,配型,腹部C检查,请求胸腹外科主任医师级别以上医生进行会诊,准备手术室,我们可能要马上进行手术。”张征说完,把通话器扔到了副驾驶座上,转头问警察,“身份查到了,能找得到家属吗?”
病人现在情况危急,生命体征十分不稳定,这个病危通知书还是要送到家属的手里,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同时在进行手术之前,也必须要让家属签字确认才行。
警察愣了一下,刚才听到这人是个偷窃惯犯,电话就给挂了,居然没去问有关于病人家属的事儿。他摇了摇头,赶紧又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进行联系。
王鸽叹了口气,车辆调头行驶,直奔医院的方向,然而在救护车的后面,一个死神已经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王鸽脚下的油门不由得重了一些。
死神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只能说是一般,刚刚出现在后视镜里还不到十五秒钟,就被王鸽甩掉了,估计连车尾灯都看都不到了。
“还行,这个数字能拿到手!”王鸽并没有掉以轻心,大多数死神都不能用狡猾来形容,基本上没什么心眼,不懂什么诡诈的技术,只是傻傻的跟在病人后面而已。但如果病人情况在车上恶化,死神的速度会陡然增加,搞王鸽一个措手不及,王鸽已经吃过很多这样的亏了,早已经有了教训。在现阶段,把死神甩的越远越好!
灵魂力量经过增强的王鸽,在驾驶技术上也有了更多的加持。以前看不清楚,或者犹豫不决的判断,现在都变得更加准确明了,以至于在加速通过红灯,或者近距离超车的时候,都更有把握了——总体来说,他的车比以前开的更快。
然而在车厢里的这几个人,此时此刻是注意不到这一点的。他们的关注点完全在病人身上。孟娜一直观察着病人的情况和显示屏上的生命体征数据。张正则是看着慢慢往下掉的血氧浓度数字,心里惴惴不安。
“问清楚了。他暂住在火星镇那一片的地下室,没结婚,也没什么亲戚。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脑溢血就再也没下过床,意识还清楚。根据拘留的时候,他交代偷烟是为了买药,偷吃的是给自己的母亲的。不过这个人……之前还是有个正经工作的。在一个运输公司当搬运工。因为偷东西被开除了。”警察挂断了电话。
这意味着,当这个病人做手术之前,将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做决定,也没有任何亲人会祈祷他活着出手术室。警察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母亲,老太太在家里本身身体就不好,下不了床,自己儿子在外面受伤严重,生命垂危,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也肯定不会让自己母亲知道的,万一情绪激动惹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在他被看守所拘留的这一段时间里,警察还是出于人道主义,联系了他母亲住所那边的街道办,让街道办的义工每天三顿过来送饭,打扫卫生,给老太太翻翻身,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死家里吧。
这些事情是完全不收费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人性化的做法,这个人才肯在拘留所里好好忏悔。
可是忏悔的作用明显不太够,刚放出来没多久,这人就又出来作案了。看起来街道办的义工还是要在他家里多伺候几天老太太了。
“你说这年轻人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正经行业,赚的再少,哪怕一个月只有两三千块钱,也不至于吃不起药,让老太太饿肚子啊!”警察说道。
张正叹了口气,心生感慨。既然是由于脑溢血后遗症下不了床,每个月的药费其实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也还是有点儿压力的,而且白天若是上班去了,家里的老太太没人照顾,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让他怎么能安心的下?在医院里住院的老人还都需要护士时不时过来看看呢,脑溢血在家卧床的病人肯定是离不开亲属照顾的。“可能我们永远没办法理解他的难处。”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为了搞点钱,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家里还有个病人!
“你们医院也是挺亏的,像这种人……就算是医院办理了欠费,也不会有亲戚朋友借给他钱来交医药费,估计一欠就是好长时间,这钱估计是要不回来了。做个手术,少说几万块钱吧。”警察说道。
这话倒是实话。张正作为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的副主任,主管行政工作,像病人欠费这类的事情接触的还是挺多的。大多数人都会凑齐了医药费,给医院交押金。可是在某些情况下,病人身份不明,家里的钱不够,就只能先办理欠费了,不然还能不救人不成?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可从来没有不交钱就不救人这个规矩!
至少在他张正的管理之下,不行!
就算如此,也还有一些家境不错的病人,治好了病,愣是拖着医疗费用不交,甚至有的人看着医院的账单,到处挑刺,嫌贵。这种情况一来二去只能闹到公检法部门去强制讨要,这个流程可就长了,老赖们的经验可都是很丰富的。虽然麻烦点儿,这一部分钱还是能要的回来的。
像今天这种病人,办理的欠费之后,就算是事后欠钱不还,医院到法院去起诉,申请强制执行,他也还是没有任何偿还能力的。可医院还是要花钱给他治疗。这可是一条人命,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药品,医疗耗材,设备损耗,再加上医护人员的工资,都是钱。遇到这种情况,急诊部肯定是要亏钱的,亏掉的这一部分肯定就要医院自己来补了。
然而这一部分亏损其实是要算在急诊部这些人的薪酬里面去的。他们有义务跟病人协调沟通,让他们按时缴费。钱没要到就是你沟通工作不到位,虽然平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可能一年下来没多少钱,可那也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工资和奖金。只是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了,谁都没什么怨言。如果钱要回来了,那么扣掉的这一部分奖金当然会随时补发。
自己出点儿钱,这个世界上能够多一条生命,至于这条生命是否值得在世界上留存下去,不论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们要救人的事实。医疗工作者们干的就是这个事儿,其他的就完全不管了。也许病人在医院欠钱不还,只是因为自己暂时没钱。如果将来有了钱,也许会到医院来还钱也说不定呢?
他们仍旧怀抱着人之初性本善的热忱,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没有被击倒过。他们可能怀疑过这个社会,怀疑过人性,但是最终他们坚持了下来,还是坚定的相信自己的信仰。
“亏钱也得救啊,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要想让他改邪归正,得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人必须得活着。我相信他的本质并不坏,该批评教育就批评教育,家里还有老母亲,就这么死了,有点儿过分了。”张正笑的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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