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亲兵举着礼盒站立不动。
章旷走下来,四个亲兵把礼盒平举在手中,然后掀开盒盖,五千两细纹银展现在空气中。
章旷忍不住往前迈动一步,眼中闪现过贪婪的光芒,如鲨鱼闻到血腥。
他久在官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有多少银子。
“五千两啊,可不是小数目!”章旷在瞬间有些迷失,翟哲为这几个兵丁还真舍得花本钱。但他很快记起之前的策划,冷着脸说:“左总兵,你当总督大人是什么人了?”
左若抬头看何腾蛟,见何腾蛟的目光都落在这个章旷身上。根据前期的情报,此人等于何腾蛟的军师,在何腾蛟心中地位很高。
他挺直腰杆,一摆衣袖,恢复了本来面目,说:“大人,都是朝廷的兵马,何苦要逼人太甚!”
他知道翟哲想借助湖广的兵力攻击清虏,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才特地跑一趟,给何腾蛟一个台阶下,没想到湖广总督竟然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
出兵前,他详细了解了去年湖广的战事,若台上坐着是堵胤锡,他可能会多一份尊重,何腾蛟出兵攻武昌,竟然丢掉了岳州,见清兵望风而逃,弄起内斗来,倒是精神头十足。
他这个动作落在章旷和何腾蛟眼里是十足的无礼。
这是要翻脸了!章旷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僵尸般的可怕,讥笑道:“左总兵把这些银子带回去吧,足矣买三十八口棺材。”
左若冷笑,说:“我只要买一口棺材!”语毕,一拍手。
站在前列右侧的侍卫左手托着银盒,右手抽刀,快如闪电,架在章旷的脖子上,左手的银盒岿然不动。明晃晃的刃口触碰到肌肤,章旷本就是歪脖子,此刻为了避开利刃,显得更歪了。
“大胆!”何腾蛟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大帐外的侍卫一拥而入,一群刀斧手把中军大帐内的五人围得水泄不通。
左若再拱手,神色镇定:“总督大人,若放了那三十八为兵丁,我立刻释放章长史。”
何腾蛟勃然大怒,道:“和我讲条件,你不想活了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话的功夫,抽刀威胁章旷的卫士把左手的银盒交给同伴,然后像老鹰捉小鸡般把章旷的脖子夹在自己的腋下,锋利刀刃架在他的咽喉口。
何腾蛟脸色黑的像块猪肝,指着左若说:“放开章长史,我放你出营。”
左若摇头,道:“还有那三十八人!”
中军大帐外乱作一团,督抚营的兵丁从四周集中而来。何腾蛟还在犹豫的时候,大帐外响起一阵马鸣。两百骑兵如一杆长枪在门外的士兵中刺穿一道裂缝,长刀划破大帐的布幔。这些人都是从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精锐,长刀击破一道血路。
中军大帐被掀开,何腾蛟瞬间被暴露在光天化日。
左若翻身上马,吩咐:“李虎,走!”
“遵命!”抓住章旷的侍卫一只手提着他腰间的绸带,上马镫后把章旷横放在马背上。
四周兵丁都涌过来,有人举起鸟铳。
何腾蛟怒喝:“拿下叛党!”
李虎提起章旷放在马前,叫嚣:“射啊,看看先死的是谁!”
左若在马上拱手,道:“何总督,今日多有得罪了,你若放下那三十八人,我自然会放了章旷。否则,只能以命抵命。”
“反了,反了!”何腾蛟气的嘴唇颤抖,喝叫:“把这些人拿下。”
正在此时,章旷突然一声惨叫,相距百步远,何腾蛟能看见章旷的脖子的衣领上鲜红一片。
他着急制止,“休要杀他!”他与章旷是莫逆之交。
兵士们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左若高吼回应:“总督大人保住那三十八人的性命,我会好好招待章长史,等大将军到武昌府,再作商议!”
一列骑兵趁湖广中军尚未完全封锁住中军大帐,离开大营,何腾蛟眼睁睁看那些人离去。
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部下,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武人干政的危机。
蹄声阵阵,出了大营,章旷趴在马背上破口大骂,看似丝毫不畏惧李虎的刀锋。
走到半道,李虎觉得烦躁了,下马在道边抓了一块烂泥巴封在他嘴上,才让章旷老实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