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前整整齐齐站立了一排刚刚被抓过来的本地乡老,见过来的士卒征袍上血迹斑斑,个个战战兢兢。
萧之言本想从这些人挑选一个出来暂时管理汝阳,见方玄初过来,召他入府说:“方总兵,随我在往南走这一遭,不虚此行吧”
方玄初行礼:“萧将军英明”
首级无需一个个清数,他禀告斩杀人数后告退。为防止守军反复,守军要暂时放在城外,明军离开时还要把那些人全部带走,方玄初军要驻扎在城外监视守军。
回到大营后,他疾书一封送往汉,把在河南征战见闻告之镇西王,让吴三桂早作决断。眼下天下还是个大战场,与其让夏允彝盯着,不如找准机会立功,给摄政王增添些好印象。朝廷免除江北各地赋税,深得民心,随着河南大半重归大明,他彻底替吴三桂认命。
收复河南最南端的汝阳后,这支骑兵面临下一步进军方向的选择,是继续南下进入淮西,还是踏上归途重攻洛阳
大将军府给萧之言的命令是收复河南全境。淮西属于南直隶,按照大将军制定的计划,这里本该是李来亨攻下庐州后下一个目标。
萧之言一路顺风顺水,十分过瘾,当年在草原打劫也没这么畅快过。两日安抚汝阳民心后,他召集部将议事。
方玄初现在已完全改变了主意,进言道:“太祖皇陵就在眼前,淮西百姓多念大明,这等大功劳将军怎能放过。
萧之言确认心动,否则就不会召集部将议事了。收复太祖皇陵的功劳和影响,要愿意超过一府一县的城池。
萧之言看向李定国,他所以率军南下,正是因为听了李定国的劝告。
李定国抹不开,出列道:“眼下确实是兵进凤阳的好机会,以河南这几座城池看,清虏没有下决心守御河南。但凤阳城池坚固,如果守军不降,我军全是骑兵,没有办法。”
方玄初不满道:“如果凤阳望风而降呢?”
“可能性极小”李定国没有给方玄初留情面,“李来亨将军围困庐州十几日没有攻下,凤阳是庐州的后盾,如果凤阳兵无力,庐州府只怕早就无心恋战了。”
“而且……,大将军府军令命萧将军收复河南,要朝朝凤阳进军,需向大将军请示,得大将军准许后方可。”
车风附和道:“正是如此”
萧之言咬牙道∶“汝阳离淮扬不远,我立刻派信使前去请命。”
收复皇陵的诱惑太大了,被翟哲从南京贬到荆州后,他心已经认命朱家天下已走到尽头。但想起明太祖的皇陵就在眼前,他仍然有想去拜谒的冲动。
军将士都有预感,北伐势成时,即是摄政王登上皇位时。
萧之言上阵杀敌欢实,对此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肯定不是欣喜。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与军诸将格格不入,就连义许义阳也对摄政王登上皇位充满憧憬。
但在他心,翟哲永远都是那个在张家口收留他的晋商公。他可以与他并肩御敌,可以与他把酒言欢,甚至可以为他去死,但总觉得那个年轻的公登上皇位是如此的不真实。
翟哲连卢公赠给他的腰刀都赐予自己了,他知道从前那柄腰刀对翟哲有多重要。
他送出了这柄刀,也是为了在心里摆脱卢公吧
帐诸将没人猜出萧之言的心思,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萧之言,大明的摄政王只有一个这样奇特的朋友。
李定国想起远在南阳的许义阳,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将军,大将军府已经有了安排,再请命只怕有些不妥,若清兵真在凤阳严密布防,我等拿了军令,又不能靠骑兵破城,会很尴尬。”
车风沉声道:“大将军府军令是从全局考虑,我等在这里等待太久,别耽误了北边的战事。”
军令啊萧之言犹豫道:“还有什么比收复皇陵更振奋人心的事情吗?”
李定国迷惑了,身为一军统帅怎么能如此随意做决断。虽然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只有与君王亲密无间的人才敢那么做吧。
他对萧之言与摄政王曾经的关系有所耳闻,但萧之言被贬荆州难道不是一记警告吗?南京城里的那场风波,换做任何一个人,不被处斩,也会被闲置。
他劝道:“有,北京城的十三皇陵,天死社稷,才是我大明北伐最终的目标啊。”太祖皇陵真不算什么,他十岁时,便随义父攻破了凤阳,挖走了太祖皇陵所有的宝贝,那里只有一具冢朽骨。
车风劝道:“河南战场牵制陕西,左将军还被阿济格压制在甘州呢,耽误不起啊。”
提及左若,萧之言才收敛自己那一缕虚妄的念想。
“好,大军明日返回郏县,我会派信使向摄政王请命,若摄政王准许,我再率军南下”
李定国暗自松了口气。萧之言的每个决定都关系到军武将的命运,他才投入大明不久,还没立下什么显然的功劳,如果被糊里糊涂牵入一场违抗军令的风波,那才真是倒霉透顶。
方玄初还想再劝,见车风怒目相视,最终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