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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环

15.

大诚以乱葬岗为起点向山林深处进发，行走山路几十分钟后竟然重新回到乱葬岗，由于已经做好遇见鬼打墙的准备，大诚并不慌张，平复内心的情绪起伏后开始认真地观察环境。与第一次接触乱葬岗不同，这一次明亮许多，仿佛巨大的月亮就在头上三五米的距离，月光如幕，不需要手电筒的光就可以看清每一个坟包。坟包大小各异，高低起伏，似乎还有新旧之分。大诚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之前就曾听说方奶奶会挖坟，将吃完的小孩埋进去。

大诚虽然蠢笨，心眼却很灵活，即便眼前的一切基本可以确定是鬼打墙的现象，他还是希望再确定一番，便紧了紧裤子，缠了缠围脖继续上路。山路依然好走，依然以缓慢的角度向上延伸，也依然越来越难走，直到最后前面出现一片空地，他再一次来到乱葬岗。这一次完全可以确定为鬼打墙，只不过让大诚感到意外的是，鬼打墙竟然总是把他送到乱葬岗，这里距离方奶奶的家实在太远，今夜要费掉不少腿脚上的力气。

回想着阿宏叔的教诲，大诚大着胆子进入乱葬岗，准备在里面找到不寻常的事物，只要完成相对应的造化就能突破鬼打墙。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乱葬岗中除了中规中矩的坟包和稀稀拉拉的替代墓碑的各种树枝、木棍、木板和石块外，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一眼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缓慢行走的时候，不甚踩塌一个破败的坟包，摔得十分狼狈。刚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觉得远处传来一股不舒服的气息，猛地回头一看，乱葬岗边缘地带不知何时静悄悄的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乱葬岗的边缘地带，大诚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个人，月光却偏偏在这一刻变得暗淡，手电筒也十分应景的打不开了。大诚冲着人影喊几句话，无外乎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之类的，人影无动于衷，犹如鬼魅般伫立在那里，像一尊石像，又有着远胜于石像的压迫感。

大诚有点慌张，感叹要是瓜头在就好了，然而眼下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尚无法自如激发皎熊命，大诚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防身。很显然木棍是身边一个坟包的墓碑，大诚小声说上几句事态紧急，不要怪罪的话，而后壮着胆子向人影的方向走去。大诚蠢笨的脑筋不断地思考着，如果对方是人，无外乎乡亲或者陌生人，前者讲明白就好，后者他也不怵头，如果对方不是人，自己只要灵活周旋也有脱身的余地，即便遇到生命危险，也能碰碰运气或许能够再一次激发皎熊命。

如此乱七八糟的琢磨着，手里的木棍攥得紧紧地，远处的人影却开始向远处跑起来。大诚有些惊讶，原来对方竟然害怕自己，这就好办了，他立刻追上去，可是无论怎么追就是没有办法缩短与人影之间的距离，眼睁睁看着人影潜如黑暗才放弃。狗熊一般的体格虽然可以带来强大的力量，却在跑步方面有着不小的负担，大诚靠在树上气喘吁吁，发现自己跑到已经走过两次的山路上，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决定继续前进，看看是否还会回到乱葬岗。

鬼打墙并没有让大诚失望，他又一次来到乱葬岗，直直的站在边缘环顾四周，不禁吓了一跳，乱葬岗的众多坟包中竟然有一个人影，跟刚才追丢的那个一模一样，大诚低声嘟囔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鬼打墙中，大概就是阿宏叔所谓的造化了，只要把你捉住再顺其自然，或许就能破解鬼打墙，嘿嘿，看你这次往哪跑！”

大诚刚要跑，却觉得双腿没有力气，之前的腿脚功夫给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带来不小的负担，就在他调整呼吸准备奔入乱葬岗时，里面的人影竟然捡起一根木棍追了上来。

“唔，还敢学我找武器，真是跟我一样的狡猾啊！”眼看对方要用自己的方式报复自己，身体又异常的疲惫，大诚只能先行撤退，向着山林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逃跑的过程中不忘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影虽然看起来气势十足，却始终没有追上来，大诚不禁庆幸道：“你小子也跑累了吧？”

16.

大诚躲在树后喘得厉害，这也令他有些疑惑，虽然自己不善于跑步，也不至于这么弱才对，是今天晚上没吃饱，还是吃的太饱，为什么会这么累呢？好在人影没有发现他，向着更远的方向消失于黑暗之中。

大诚恨自己因为体力不支浪费一次绝佳的机会，便决定不再心急，等到彻底休息好后再行出发。又一次踏上山路，不出意外的来到乱葬岗，这一次又不禁令其大吃一惊，眼前一共出现两个人影，一个双手空空站在乱葬岗的边缘，一个手持木棍站在乱葬岗里面，两个人影面对大诚站立，发出阴险轻蔑的笑声。大诚有些糊涂，难道不是一个人影，而是有两个人影在戏弄他？习惯性的打开手电筒，手电筒重新给力起来，黑暗被光撕裂，站在距离大诚相对较近的人影露出真容，不是别人，就是大诚自己！

大诚吓得一哆嗦，手电筒掉在地上，人影趁着这个空档跑向远方。手持木棍的人影快步上前，毫无惧怕的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照向自己，大诚仔细一瞧，这个人影竟然也是自己。手持木棍的人影丢下手电筒，带着嘲讽的笑声跑向远处，只剩下大诚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原来自己第一次走进乱葬岗时回头看见的人影，以及后来出现在乱葬岗中手持木棍的人影都是自己，一切仿佛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无限循环的桥段，没想到会被自己亲身遇到。

惊吓过度的大诚咳嗽几声，嘟囔道：“真邪门，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难道这个鬼打墙有时空穿梭的效果？唔，不行，还是得追，这是造化啊！”

憨憨的大诚很快从惊恐中脱离出来，既然两个人影都是自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自己打自己一顿，至少在力气、胆量和经验上大家都是平等的。如此想着，大诚快步跑进山林，两个人影并没有跑远，而是像在等着他一样，这令大诚有些不爽，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两个人影依然发出轻蔑嘲讽的笑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恐怖，随着大诚与他们的又一次相见，两个人影不再是之前活人一般奔跑的姿态，转而以双手下垂，双腿绷直的跳动方式向远处移动。无论大诚加快脚步还是放慢步伐，两个人影一直跟他保持固定的距离。大诚停下，人影停下，大诚快步向前，人影快步向前，大诚向后离开，人影原地不动。

大诚想起自己被阿宏叔逼着阅读的生涩难懂的古老记事中看到过类似的故事，“鬼影随人，人行鬼行，人止鬼亦止，人退鬼未动”，说的不就是眼前的状况吗？那则古老记事的最后部分表明，遇到此类情况要么远远离开，要么随鬼一同前进，没有别的方法。既然这次进山是为了给方奶奶送信，就绝对没有中途放弃的可能，一切都是阿宏叔的考验，要想以后顺利拜师，就一定得完成任务。

“唔，你们这两个假扮成我的小鬼，就像我们村大风叔家的小土狗，那年大风叔的儿子贪玩掉进山谷摔断了腿，他家小土狗跑回家冲着大风叔一个劲的叫，把大风叔引到山谷救下他儿子。”大诚说道：“我看呀，你们俩跟那小土狗一样，是想要引我去什么地方吧？我大诚可不怕，跟你们走一趟就是了。”

大诚紧了紧围脖，似乎小敏也在给他勇气。远处的两个人影俨然已经变成两个单薄的黑色纸片，一边发出阴冷尖锐的笑声，一边惦着双脚跳动，大诚向前迈一步，人影便向远处蹦一下，如此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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