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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9日,刚从上海返回江西的李烈钧召开军方高层会议,希望能够如跟安徽柏文蔚相商的那样,统一麾下的军方意见。≥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他的麾下大将欧阳武竟然出言反对兵,理由是江浙动向不明、湖北大敌旁卧一侧,一旦率先用兵将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之中。同时,因为袁世凯的北方政府提前拜访各国领事,断去了他们的军火补给。如今连日本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继续往江西输送武器,只能偶尔趁列强驶往长江的舰队不备之时,偷偷往江西运送几船军火,无奈杯水车薪,根本不足解国民党人军备准备不足的燃眉之急。
当军事准备不力,国民党内稳健派势力大增,开始试图通过法律解决宋案,于是南北电报来往不停,国民党诸多元老齐齐上阵,希望能够从国会获得更多的支持。
6月2日,江苏籍国民议员郑宗正上书国会,提议如今民选之国会既然已出,当由国会第一大*民党组织新内阁,以替代‘不乏劣迹’的赵秉钧内阁。同时,他指出袁世凯乃特殊情况、特殊背景下诞生的禅让之临时大总统,如今此总统涉嫌阴谋暗害国民党党魁宋教仁,当提前启动大总统选举,以弹劾之。袁世凯闻之大怒,当下一边加紧对国会议员收买,一边命令司法部有所行动。随后两日各大报纸纷纷曝光,郑宗正于竞选国会议员期间收买选民、拉拢当地官员篡改选票姓名,因违反‘选举法’遭内务部传召,随后下令暂停其国会议员之席位。
6月6日,江浙闽粤等三十余名议员齐齐静坐大总统府前,高举大总统害人旗帜抗议袁世凯干涉国会,并指责其无权过问国会法案,更无权不经国会批准便逮捕国会议员,声援被免职之国会议员郑宗正。当天午时,一伙地痞流氓手持棍棒强行殴打驱散静坐之国会议员,有人报警之后警察迟迟不来,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这才姗姗来迟。抓捕的几个地痞面对采访念念有词,“古来小人治国乃是亡国之兆,我等选民听闻今番前来捣乱之议员尽数皆是涉嫌黑幕换得选票当选之人,心中不免激愤,才由此之举动!”
民国第一届国会大选,哪个议员敢说自己的选票没有问题?国内诸多势力多少都知道里面的浑水,只不过敢把这里面的黑幕抖出来的,恐怕只有越感觉到自己大总统位子受到威胁的袁世凯了吧!
这些被捕地痞流氓虽然不承认其乃是受到雇佣,但是前脚才被抓进警察局内,随后便被放了出来,若说里面没有猫腻,给谁谁都不相信。
面对武力倒袁的主张受挫,法律倒袁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使得国民党内一部分立场并不坚定的人开始分化,转而主张调和、呼吁和平的声浪又高涨起来。春夏之交的政治形势可谓错综复杂,人心起伏跌宕。
这其中最著名的国民党人恐怕要数前同盟会大佬--谭人凤了。因为错误的相信了黎元洪,导致同盟会失去了湖北这一义之省。结果犯下这一过错的谭人凤在同盟会内一段时间常常受到年轻激进派的鄙夷,最终使他由铁杆的孙派变成了倾向于黄派的中立派系。后来国民党成立后其依旧没能获得理事会之位,更令他在国民党内地位日渐而下,这近年来他倒索性学起了黄兴借口革命功成,回到上海买了一栋宅院,不再关顾党务。如今看到*武力倒袁无异于以卵击石,国民党有覆巢之危险,当下大惊的他出山先是联系上王芝祥,在随后又联络一些在前清与袁世凯齐名而又反对袁世凯的督抚,如岑春煊等人,出面主持公道。前清时期便跟袁世凯一贯不和的岑春煊也正愁找不到攻击袁世凯的路子,领衔表致袁世凯及各界通电,一方面要求将洪述祖引渡归案,赵秉钧出庭受质,另一方面呼吁和平解决。
做了一年多副总统,得了个‘黎菩萨’美名的黎元洪,也趁机跳出来致电黄兴和赣皖四督,但他的立场是偏向袁世凯的,他竭力为后者担保说:“项城为识时之英雄,决不逆潮流而犯名义。”敦劝黄兴与四督:“我辈惟有各守秩序,静候法庭、议院之裁决,以免举国纷扰。如尚有疑猜之黑幕,不难联合各都督全力担保,永守共和之责任。”貌似忠厚,并以长者的口吻告诫他们说:“此事和平分理,则国基巩固,国用充盈,威信远行,友邦公认,诸公手造民国,永垂无上荣誉。否则,内部崩裂,强敌剖分,民国不存,诸公前此勋名,亦将安在?”黎菩萨的心理战也不可小视,他用保守既得利益的思来打消革命党人的战斗意志。争,通电各方呼吁和平,要求停止纷争,并向双方自作保人,说:“政府固无平叛之心,民党亦无造反之意,二者若有其一。德全愿受斧钺,以谢天下。”
年轻的浙督朱瑞也起来积极充当调解人,他致电黎元洪及苏桂各督,请黎元洪联合各省“一方电请大总统厉行职权,确立威信,一方致电皖湘四省,晓以大义……”。由于朱瑞捧袁的作法太露骨,不象调停人,柏文蔚李烈钧等驽马其背叛革命,拒绝接受他的调解,而最适合调停的李汉却在整件案子之中表现的十分沉默,从来未在公共场合主动回答过一次有关南北局势跟宋案相关的言论。结果迟至6月中下旬才由西南王蔡锷受其师梁启的委托站出身来调停。
不过云贵两省之内密集的军队调动,无不证明了其本人也非是甘心永驻穷苦西南之人,至少云贵已经开始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只是兵锋指向哪里就无人可知了!
鉴于袁世凯的严重压力和国民党尚未做好应战准备的严酷事实,谭人风为避免国民党势力遭到摧残,加紧调停活动。在他的策动下,调解人分成二路,一路争取副总统黎元洪,由岑春煊、李经羲二人前往;一路争取袁世凯,由他和王芝祥二人入京与袁晤谈。
但袁世凯已经作好了军事和政治准备,自然不愿再同革命党人讲什么调和。由于他地要目标是江西,故而迷惑的越久越有利。早在谭人凤调停之前,李纯的第六师已经部署到位,前锋进驻江苏常州,无论安徽、江西还是上海传来异动,第六师都可以快的开赴镇压,无形中不但对赣皖沪三方造成压力,对于江浙两省也是一个警告,使得两省不能导向党人一方。
除此外,已经敲定了先解决党人,然后通过吞并他们所掌握了几个富庶省份增强自己的势力,再解决李汉的袁世凯又下了另一招好棋。6月17日,杨度重新抵达武昌,带来袁世凯同意以西藏以北、甘肃四川以西、新疆内蒙以南的广大辽阔土地新建青海一省,并许诺青海省内军政大权系属交给李汉。作为代价,希望他能站出身来向柏文蔚、李烈钧施加压力,谋求通过政治手段迫柏、李下野,企图兵不血刃拿下赣皖两省。李汉知道自己在国民党人心中素来没有好名声,加上袁世凯给的大饼的确吸引人,同时也是为了逼迫党人尽快起兵,于是打三月宋案生之后,第一次主动站出身来,托人劝柏、李“待身引退,举贤自代”。但二人不为所动、非但断然拒绝,还下令往鄂皖、鄂赣边界集中兵力戒备湖北。
李汉又是几番催促见两省不管不顾他也不生气,反正袁大总统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做了,也就笑眯眯的拿着中央的新建‘青海省’的任命之后,重新隐入幕后不再开口。
袁世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边给皖北镇守使倪嗣冲扔出了大馅饼,告诉他可取柏文蔚而代之,甚至还将未写上任何名字的新任皖督委任令一同派人送到他的手上。果然倪嗣冲大喜之下下令整军备战,心甘情愿为袁世凯当马前卒。随后袁世凯又密电驻守九江的欧阳武,由他劝说李烈钧下野,并暗示可任命由他代替李烈钧出任赣督。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见效,赣军将领在袁世凯派人策反下纷纷动摇,江西第二师师长刘世钧,江西沿江炮台上三台总台官陈廷训先后向袁系私通款曲,袁世凯又通过赣籍议员买通众议员欧阳成,由欧阳成向其弟欧阳武策反。在这样的诱惑下,欧阳武虽没有直接宣布投靠袁世凯,但是态度也随之转变,开始于赣军之中倡导和平解决南北局势。
李烈钧在内外压力下,鉴于革命党人土气消沉,不得不表示退让,电告袁世凯:“沿江炮台已上炮衣,九江结束军管恢复秩序。”在袁世凯的命令下,第六师自常州后撤至扬州,形势稍有和缓。同时,李烈钧也派彭程万赴京陈述政见,黎元洪领命接见,向江西代表提出了调和的最低方案:“(一)公开声明服从中央;(二)欢迎汪民政长实行军民分治;(三)九江镇守使由中央派员接任;(四)赣督李烈钧下野。”并且限十天内答复。
前两条倒也罢了,然后后面两条李烈钧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尤其是第四条更是直指于他,让他放弃对江西的统治权李烈钧如何能够接受。所以,只在江西代表回方案的第二天,便由省议会出面,拒绝了黎元洪地最后通牒。
大战的气氛随着段祺瑞的‘战时内阁’跟袁世凯的最后通牒变得空前浓重,眼看着一场南北大战将要打响。然而,拥有兵权的革命党人则依然迟疑不决。*电令广东独立,但陈炯明却跟胡汉民因为粤督之争而不愿表态,在他的带领下一种军方将领过半都是拒绝起兵。*无奈,只好亲赴粤主持其事力劝之,陈炯明表面顺从,胡汉民旋即再一次召集旅长以上军官会议,讨论兴师北上。虎门要塞司令饶景华公然反对,扬言:“倘有径行出师、反抗中央、自取灭亡者,过虎门时,当以敌军对待。”由于诸将消极抵制出兵,胡汉民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放弃了出师之举。
整个民国二年的春夏之交,国民党都是在犹豫、动摇、观望、变乱、内讧地气氛中度过的。柏文蔚虽曾有皖、赣先行难地建议,但顾虑到皖、赣军力薄弱,态势突出,处境危险而未能实现。不得已,命令陈其美先宣布上海独立,但上海区区弹丸之地械均缺,根本难以对抗,实属有心无力。广东力量虽雄厚,但军政官员意见分歧,力量根本凝聚不起来。湖南先不说谭延闿能够掌握几分实力,便是旁边有个态度不明的李汉,便足以令其束手束足了。而闽督孙道仁退出了与赣湘四督的联盟,则是对国民党武力讨袁的最沉重的打击,在山雨欲来风满楼地态势下,国民党已未战先乱。
正当革命党人士气消沉,谭人风调和失败之时,汪兆铭趁*往日本求助军火、贷款援助的时机,说服黄兴、蔡元培等元老,同意请出前任内阁总理唐绍仪跟素有民国缔造者之称的赵风昌,准备通过两人去与袁世凯谈判,为南北调和进行最后的努力。
黄派经过协商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1.宋案追查至洪述祖为止,不再要求赵秉钧出庭对质;2.赣皖四省可施行军民分治,但未来三年内民政总长须由省内议员选出,三年后改由政府任命;3.国民党员以大局为重,不轻易言战,并在随后的大总统选举中,选袁世凯为大总统。
当然,他们也有要求:1.应桂馨、洪述祖执行死刑以慰宋教仁,中央当以国务院总理之礼仪重新安排宋教仁之后事,并对其之后代、家人多加照顾;2.尊重国民党于国会的第一大党地位,尽快结束南北乱局,恢复国内秩序;3.政府不得再对四省都督追究其几月来之责任,不得在正式民选内阁决出前更换四省都督,并不得打击报复国民党党员。
除此外还有一条双方都默契的没有提出,那边是互相约束报纸,不得再提及几月来所生的事情。
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袁世凯的确动了心,但他的立场稍微有些和缓,上海生的进攻制造局事件又刺激了他动武地决心,这最后一次的调解机会也失去了。这次事件是由一直不甘心失去上海都督之位的陈其美一手策划,由他手下的青帮弟兄并拉拢了不少的曾参加辛亥革命的一些会党领袖动的。其中有江苏都督府顾问、共进会副会长、铁血监视团起人张尧卿,广东绿林改进团领袖柳人环,上海工党成员、铁血监视团成员韩恢等人,他们又去联络上海籍的工党领袖徐企文,利用徐熟悉上海情形的有利条件,出头组织。在策动起事的过程中,他们为了获得更多的支持,公然打出了领袖为黄兴、陈其美的大旗来组织队伍,联络的对象主要是退伍军人、无业游民和驻守上海制造局地下级官兵。
上海青帮大佬跟陈其美有矛盾的不少,受到袁世凯拉拢倒向他这位民国最高统治者的人不在少数,因此陈其美的行动其实一直都有跟他不对路的青帮大佬源源不断的送到袁世凯的案上。6月19日,袁世凯特意拍电吩咐江苏都督徐绍桢捉拿张尧卿。黄兴得悉张、柳等以他们的名义策动起事后,很快查明了背后之人乃是陈其美的他一面大怒,下令阻止制造局中地国民党党员参与其事,一方面派人赴南京直接向徐绍桢报告,并知会制造局官员戒备,希望以此能撇开与国民党的干系。
徐绍桢正因为三月的宋案之后的表现引起袁世凯不满而心中惶恐着呢,得到了袁世凯的吩咐,有心要表现一番的他没有着急捉拿张尧卿,反而派出心腹打入起事者内部进行侦察,所有动向其实早已得知。6月3o日凌晨时分,韩恢等人率领两百多人,打着“中华民国国民军”的旗帜进攻制造局,当即遭到有准备的阻击,一众领袖遭到逮捕,起事者一哄而散。
上海地位何其重要,尤其城中租界多有洋人停留。袁世凯认为国民党人三番五次的闹事并质疑他的大总统权威,尤其是这一番更是令他在洋人面前丢了个大脸,担心日后在洋人面前矮上一头的他,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必须用雷霆手段扫清党人之祸,武力完成中国形式上的统一,他这个大总统才能坐得稳当。
为了稳住李汉,袁世凯虽然许了他占领下的青海地区新化一个省,但是却对他实在不放心。他一边往山西悄然集结了三个旅,同时又往河南边界集中兵力,如今河南省内已经被以白朗为的各路匪军折腾的民不聊生,河南军政府根本没有其他精力关顾他物,袁世凯已经不愿再等下去了,此时正是河南疲惫的时候,也是拿下他的最好时机。
7月9日,袁世凯借口‘河南匪乱历尽一年,豫督唐牺支尚不能平息黎庶之怒,反叫匪贼小**害省内之民众。其人无才无能,不当再为豫督’,下令其新任命为河南民政总长却被阻挡在河南省外不得入省的张镇芳为新任河南都督,另派曹锟率第三师随其入豫,公然打出了‘为解民祸’的往河南进军。同时,他宣布内阁将拨出五十万元用于购买粮食等物品,用于安置河南因匪乱而流离失所的难民,同时宣布其本人及内阁诸位官员连同北京政府的其余官员另筹资五十万元,一并用于安抚河南灾情..当然,这笔钱自然不可能由他们自己掏,还是从大借款中挤出来的份额!
除了将目标指向了河南,他还指责李烈钧“不称其职”、“不孚众望”,下令罢免李的江西都督职务。任命欧阳武为江西护军使兼代都督事,同时授6军中将,兼江西第一师师长、军事参议,所有江西6军各营均归节制;另外任命贺国昌为代民政长,陈廷训为湖口要塞司令官。欧阳武和陈廷训都是李烈钧的重要部将,袁世凯之所以任命他们,一是为了尽量减缓江西省内的对抗力度,二来也更是明目张胆的利用国民党的内部分裂来一绝永患!12日袁世凯又借口胡汉民于任上多表分裂之呼声,免去胡汉民广东都督职务,由陈炯明接任。
李烈钧被免职,江西省政府议会,请他起义,李不同意,他说:“中央免除吾职,吾即起义,是反也,非义举也,袁世凯违法,重袭帝制,以民意伐之,吾赴听命。”旋即交待一干省内要员一番之后,带人往上海而去。
赣、粤两督被罢免,直隶、山东军队更是往河南行军,目前双方已在两省边界对峙,眼看着一场大仗已经不可避免。袁世凯对革命党人地方实权的剥夺,迫使革命党人不得不作出最后的抉择--战!正在日本国内同日本军政界磋商贷款跟军火的*于横滨听闻此消息大怒,旋即留下心腹继续同日本人协商后,亲自回国主持倒袁军事行动。他先派南下参加讨袁的冯自由、马君武到上海,动员刚刚被解除了赣督之位来到上海寻求对策的李烈钧下令江西讨袁。随后又亲自书写一封信件,让人加急送往广东,内容十分简单,便是要胡汉民主动放弃不再与那陈炯明争广东都督,以退为进拉拢陈炯明在广东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