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韶接过醒酒茶,喝了一口,苦笑:“中午这一筵是庆贺刘师六十大寿,直到申初时方散,虽刘师仅仅是秀才,现在名分还在我之下,但曾是我恩师,我哪能怠慢,提前辞去?”
“而且其子刘弘墨本身上进,也已是秀才,更不能轻慢了,唉,要是惜儿有这出息,就好了,这次惜儿办了丑事,我只得推托染了小病修养不能前去,实在羞杀我也!”
方郑氏知道丈夫深爱这儿子,但恨其佻脱,连忙说:“儿子的病,已好了。”
说着,把过程细细说了一遍,又说:“俗人说,福气压霉气,儿子结交的朋友,还是有些福气。”
方文韶听了儿子的病好了,心中就一喜,细一想又沉吟:“你是说,惜儿靠近了就不疼,离了就疼?”
方郑氏说着:“据儿子说,的确这样。”
这可不仅仅是福气的事了,方文韶一怔,起身:“我去看看,顺便考下惜儿的功课。”
方郑氏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温言对丈夫说着:“他脸肿,这几日一直没有温习,若落下了功课,你不要在朋友面前罚。”
方文韶捋着短须:“夫人放心,我有分寸。”
寻着去,找到了书房,发现儿子竟连数日前的功课都忘记了大半,顿时就拿起戒尺,狠狠地打了几下:“我是怎么教导你?仗着有些才名,便行事孟浪,不思进取?”
方惜眼泪汪汪,只能忍着。
“说吧,这一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放下戒尺,方文韶坐回椅上问。
方惜睁大眼,朝父亲看去,一一说了,说的和方郑氏区别不大。
方文韶若有所思,自己这儿子,虽读书有些天赋,顺利考中童生,但性格有些佻脱,上一次没有考中秀才,现在府试在即,若不下些猛药,鞭策一番,怕是自己的期望,就要落空了。
这年纪,最容易走错路时,可不能任由下去。
见父亲脸沉如水,方惜露出纠结,低声:“爹,儿子知错了,以后定会好好读书,光耀门楣。”
“这且要看你以后表现,可不是承诺一句就成。”方文韶也没打算让儿子一下子就改变了过来,对他来说,结识人脉更重要些。
郑应慈是自家亲戚,从小认识,的确很出色,而还有个人却才认识,当下捋着胡须:“那个你新结识的苏子籍,是童生?”
方惜想了下:“是,听表弟说,他是新取中的童生,儿子虽不曾听说过他的才名,但想来,十五岁就中童生,才学应该不错。”
方文韶虽看不惯儿子的散漫佻脱,对儿子的交友还算放心。
“有道是,莫欺少年穷。虽是寒门子弟,但能考取童生,就已强过许多人,这样吧,我就去见见。”
方文韶说着去厅里见客,苏子籍已换了衣服,正和余律、张胜闲谈。
“苏贤侄,我与汝父同在桑梓,更是同年,一向亲近,还受过教诲,只是不曾见过你,今日一见,果是少年英才,一看就知是读书种子。”方文韶不仅与余律这外甥说话,与张胜寒暄,面对苏子籍亦态度颇好。
“你又和小儿同中本县童生,以后还得多多来往才是。”
苏子籍连忙说:“学生侥幸,实是有愧。”
方文韶又说:“听汝父去世,乡野封闭,竟然未闻,未能奔吊,实是有愧,谨具帛金十五两,贤侄权且收着,以后我还得亲自拜悼。”
说着,就有人捧着一个木盘进来,里面摆放着三个银元宝,一个五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