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不过几十个呼吸后,却是他自己消受此“福”,真可谓是现世报也。
“周百户!”
三名校尉一惊,来不及管夜无眠,纷纷跑去盥桶旁查看。
大志正待探手进去捞,周百户的手猛然伸出,抓到了澡盆边缘,半撑着把头带了出来,吐了一口水,打了个饱嗝,晕乎乎的,大抵是已经喝饱了。
夜无眠没成想,自己这一招“齐鲁青未了”,竟能有如此威力。
平日里使出,远远不及今日;就算是一直使到“决眦入归鸟”,叠加起来,恐怕也只有今日的七八成水平。
“兴许是与周百户棋逢对手吧!遇强则强。”
他暗暗思量,给心中的疑惑,草拟了一个答案。
朝洛湘竹的方向看去,和她交流了一下眼神。洛湘竹立即会意,从床后走出,与他一道走至周百户身前。
夜无眠微弓着身子,恭敬拱手道:“周百户,承蒙恩让,却害你跌入了澡盆之中。小女子先前所言,句句属实,这屋子中,并无一个叫岳不欺的贼人。还望周百户明察。若要治小女子狂妄动手之罪,小女子绝无怨言,但请勿祸及我家公子。”
说着,偷偷捏了捏洛湘竹的手,暗示她别急着说话。洛湘竹大急,心中怪他独自承揽罪责,不肯分点给自己。
周百户赶走大志等人的三双手,稀里哗啦从澡盆里站了起来,咳嗽几声后,笑道:“我何时说要治你罪了?你剑法不错。”
说着,拧了拧衣服,拧出许多水来,湿了一地。
夜无眠正待再要说话,周百户伸出手来道:“你的剑拿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剑,竟教我的月涌大江流的剑势,生生夭折,哼!”
夜无眠只得将竹剑递上前去。
周百户接过竹剑,借着月光,皱眉道:“嗯?这剑怎么还有些毛边?”
他往剑身摸去,微微用力感触。
那竹剑受到力,登时散作一团飞灰,从手上散了,把周百户骇得,差点踉跄摔倒。
原来这竹剑,在之前的打斗中,承受了竹子本身难以承受的力道,又与周百户那材质上佳的松纹剑对砍,若非夜无眠的《心经》内力灌注其中,它早便折了。
现在离开夜无眠的手,再无内力护持,周百户只是轻轻一捏,它也承受不住,直接化为齑粉,飞飞扬扬地乘着夜风落地。
周百户抓起一把竹剑粉末,细细揉搓,惊叫道:“竹粉?竟是一把竹剑!”
他后知后觉,得知把自己打得喝洗澡水的,竟然只是一把竹剑,一时之间,夜无眠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挫败感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百户才道:“原来你内力竟也不错。”
他也是个江湖好手,很快便联想到,竹剑能坚持这么久,全在夜无眠内力护持。
这样一来,打败他“月涌大江流”的,不是什么好兵器,而是夜无眠的内力和剑招,他终于输得心服口服。
夜无眠拱手道:“谢周百户夸奖!”落落大方,却也不忸怩,坦然接受了他的夸奖。
周百户又重新高兴起来,哈哈笑道:“你这女娃,虽是女儿身,但脾气十分对我胃口!唉,不过可惜了,若你是男子,我定要与你烧黄纸,结拜为兄弟。”
夜无眠忍着笑道:“虽非男子,仍可叫周百户一声大哥。我叫夜无眠,周大哥可称呼我为阿眠。”
周百户也不在意他这名字的古怪,随便叫道:“好名字,但我直接叫你妹子吧!我叫周咸,咸鱼的咸。”
两人又聊了几句,越聊越投机,旁边的校尉提醒道:“周百户,这,我们还有要抓捕岳不欺的公务在身,是不是应该走了……”
好端端的兴头被打搅,周咸好生不悦,一时间,就在人前口无遮拦道:“公务什么公务?难道你不知道,那岳不欺,才入夜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客栈了?
我们此番前来,不过是走个形式,应付差事罢了。真要你去拿问那岳不欺,他纵然站在你面前,你敢拿他吗?他一刀砍下来,十个你都不够他包饺子蘸醋的。”
这校尉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另外两人也是尴尬,心中连连埋怨周百户:像这种话,兄弟几个心照不宣知道也就罢了,为何要说出来,讲与外人听呢?
夜无眠转移话题,替这校尉解围,问道:“周百户,那岳不欺到底是谁?他此前,在这座客栈出现过吗?”
忽然想起周百户先前曾说过,岳不欺使一口黑铁宽刃,脑海中某个形象顿时浮现。
周咸摇头道:“好妹子,这个你不需知道。你只需铭记,这岳不欺,你切不可与他有任何瓜葛便是,否则你面临的,就是无穷的祸患。”
见周咸神色凝重,夜无眠更加疑惑了。心道:“如果岳不欺当真就是先前客栈中,逼问那刘承空的黑衣劲装男子,那么,锦衣卫抓捕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锦衣卫在找岳不欺,岳不欺又在找洛凡溪。莫非,这其中,还有更深入的隐情?
毕竟周咸还在旁边,他来不及深入思考。
一把带鞘的剑递到他眼前,正是那松纹剑。
周咸道:“好妹子!你今夜失了兵刃,我这柄松纹剑,便当作赔偿给你了。这把剑虽非神兵利刃,但也不是寻常刀剑可比的,你可莫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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