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林玉追从沉香木的椅子上,猛然站起,一把将头上的范阳毡大笠摘下,走上前去,抓住洛湘竹的手。
欣喜道:“你果然是我的湘竹妹妹,不会错,一点都不会错!我娘虽然没给我说过书信的事情,但你描述的那些细节,除非身边人,其他人哪会得知?”
眼中流光溢彩,脸上眉飞色舞,相见恨晚,把洛湘竹抱了又抱,甚至还要亲两口,不亲不尽兴。
这般热情的模样,任谁来了,都不会相信,她先前还对洛湘竹充满过敌意呢!
夜无眠心中道:“看来这位表姐,只是莽撞了些,并无甚恶意,小姐以后在这深宅大院中,应当是能好过了。”
为洛湘竹感到高兴的同时,往外看去。
只看到一堵墙,和灰色的天空。
今日不见太阳,天空灰蒙蒙的,好像哭过一场,有些压抑。
谭敬承咳嗽一声,道:“注意些仪态罢,女儿家的,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成何体统?”
林玉追不服气道:“舅舅,你先前拿为将之事说我,我自无言以对,但现在,我却是理直气壮。我们姐妹两人,自打生出来,就没见过,只是神交已久。现在见了,你还不让我们亲密一下?”
谭敬承无言以对,只得喝茶解尬。
两姐妹拉着手热络许久,夜无眠也借着这空档,将青松断剑送回到婵衣手里,抱拳道:“物归原主。”
婵衣哼了一声,接过断剑,道:“却不是完璧归赵!剑已断了。”
夜无眠道:“剑虽断,向武之心不泯,婵衣姑娘,共勉!”
厅内寒暄了一阵,忽然听到外面有丫鬟娇声道:“太夫人来了。”众人顿时肃然。
夜无眠朝厅外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碎花锦袄,颈上戴着佛珠,手上拄着黄花梨杖的老妇,在众人搀扶之下,走了进来。
这老妇四处张望,生硬道:“两年前在安化时,不是信誓旦旦说不到黄泉终不见吗?今日怎么又来,又来见我这老骨头了。”
这话一出,夜无眠等人不解其意,谭敬承脸色霎时就变了。
忙从主座上走下来,扶起她道:“母亲,妹妹年少时说过的话,你现在还要拿出来惩罚湘竹吗?”
太夫人顿着拐杖,道:“两年前,三十二岁了,三十多岁还算什么年少?当时我从安化回来,把她这话转述给你听,你差点去安化找你那好妹子,被我拉住。”
环视了一圈,却没见到人,面色难看了起来,道,“人呢,人在哪里?”
忽然看到了洛湘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撑着拐杖,蹒跚前行,哀声道:
“湘竹,我的心头肉,这些年来,跟着你那重利轻义的爹、你那忘恩负义的娘,为难你了!”
众丫鬟怕她摔倒,连忙跟上,洛湘竹先人一步,抓着她的手,侧头低声哭泣,哽咽几乎不能语。
太夫人道:“怎么了,我的心头肉,你怎么了?”
仿佛心有所感,又环视了一圈,神色慌张起来,枯槁的手紧紧缠住,眼泪哗哗落下,摇着洛湘竹道:“到底怎么了,我的心肝儿宝贝啊,到底怎么了,你慢些说,慢些说。”
洛湘竹良久才哭得止歇,却仍抽泣不停,带着哭腔道:“外婆,我爹我娘,我爹娘他们,离我而去了,离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