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愣了一下，赶紧就走了过去。

“陈雯雯你怎么下楼了？”

陈雯雯的病号服里面只穿着一件羊绒毛衣，毛绒绒的棉布拖鞋里白净的小脚没有穿袜子，赤裸出来的部分被冻得通红。

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陈雯雯披上。

而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男生和披在自己身上那件尚带有余温外套，陈雯雯马上侧过头，有些歉意的吐了吐舌头，粉嫩的嘴唇晶莹剔透的。

“一直待在病房里太闷了嘛……今天难得没下雪了，我看着雪地上有小孩在堆雪人，就想下来看一看透透气。结果刚下楼没几分钟就被你逮到了。”

“想出来透气也要多穿些衣服吧？你连袜子都没穿。”

“不好意思啦路明非。”陈雯雯双手在胸前合十，闭着眼睛哀求的态度十分诚恳，“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啊，要保证！”

这句话忽然让路明非有一种梦回往昔的感觉。

以前的陈雯雯和路明非说话也总是这个风格。在文学社，她和路明非一起做什么，比如说两人一起编社刊的时候审稿，她就会说“不能有错字漏字，要保证”，好像路明非的保证真能顶什么事儿似的。

“嗯……”

陈雯雯手指焦虑地在胸前交握着，看着路明非“嗯……”了好几秒，那架势好像是领导批改你的工作方案，原本不紧张的心情也被路明非勾得紧张了起来。

终于路明非开了口，看着陈雯雯的眼睛说道：“那你也得保证，下次想出来透气的时候要穿好衣服。”

陈雯雯眨了眨眼，笑着向路明非伸出小手指：“我保证！”

路明非顿了一下，也伸出手勾起陈雯雯的小手指，像从前一样说道：“嗯，保证。”

……

他俩回到病房里，陈雯雯把衣服脱下来还给路明非，然后重新钻进被窝，在被窝里轻轻搓起冻红的小脚。路明非则坐在一旁给陈雯雯削起苹果来。

小天女说葡萄牙有吸血鬼害怕大蒜医生害怕苹果的说法，要路明非每天给陈雯雯削一个吃。路明非心说原句不该是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么？医生害怕苹果又是哪个世界观的设定？

削完苹果给陈雯雯递过去，陈雯雯道了声谢谢，然后从袖子里伸出双手轻轻接过，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抬眼看着路明非开口说道：

“对了，说起来，我今天复查了一遍病情。”

路明非明知故问：“结果怎么样？”

“嗯，医生说要过两天才能才能出结果。”

陈雯雯像只小仓鼠似的抿着嘴唇小口啃苹果，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不过结果应该没什么差别吧？”

“说不定真是医院误诊呢？”

“路明非你不用安慰我啦。”

陈雯雯脸上的笑容少见的很凄凄，虽然她一直都是一个纤细敏感的女孩子，但是陈雯雯很少真的把自己难过的表情展露给别人看。

路明非看她那么勉强的笑着，就知道陈雯雯现在心里一定难过极了。连一直笑意盈盈跟月牙儿似的可爱小嘴也跟着塌瘪了下来。

“我的病症还蛮典型的，基本已经算是已经确诊了，所以我早就接……”后面几个字已经听不见了。

“路明非，你说我会不会变得特别丑啊？”陈雯雯忽然抬起头问，眼眸里冬泉荡漾。

路明非看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回国神来安慰：“不会的，别瞎想，陈雯雯你长得这么漂亮……”

“可是我听说得了红斑狼疮，就像治好了也会变得特别丑。脸上会长很大片的红斑，还要用很多激素药，人会变胖，皮肤也会变得很差。书里面的女主角后面脸上也长了红色的蝴蝶斑。”

“复查结果不是还没有出么？你得的还不一定就是红斑狼疮呢？再说了，现在医疗手段这么发达，很多病治好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路明非有些无奈又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

说实话他并不缺乏哄女孩子的经验，也不缺乏陪病人唠嗑的经验，但是两者加在一起……哄生病的女孩子的经验，他还真有点欠缺。

主要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靠嘴说就能够安慰了。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最关心自己外貌的时候，而陈雯雯本身又是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一个漂亮的女孩突然得了红斑狼疮这种可能会毁容的病，又怎么可能做到不恐惧不害怕呢？

人最难承受的就是心理上的巨大落差。

要是面前凄凄呜呜的是柳淼淼或者苏晓樯的话就好了，路明非只需要抱住她们吻上去，就能让她们安下心来，但是偏偏他也没办法直接对陈雯雯做这种事情。

“嗯，承你吉言喏……其实某方面来说我，还挺羡慕《第一次亲密接触》里面的女主角轻舞飞扬的，虽然她和我一样都得了红斑狼疮，但是她找到了一个喜欢她且她喜欢的人。不知道我能不能遇上这样的……”

陈雯雯的话还没说完，头突然偏转，接着后半截话就被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短暂的呆懵，晕眩，从懵懂之中回过神来的沉陈雯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睛也随之瞪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