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接住扑过来的初初,半蹲在地上,和初初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抬手,苏沫疼爱地拭着初初脸上的泪水,淡淡扬着唇角道,“初初乖,爸爸不会死的。”
初初摇头,哭的越发凶狠,“不是的,如果妈妈不去看爸爸,妈妈不要爸爸,爸爸就会死掉的。”
苏沫秀眉淡淡一蹙,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如此伤心的初初,因为她知道,初初对顾泽城的爱,有多深,甚至是深过小溯对她的。
容蓉看着半蹲地在上的苏沫,脸上,带着一丝怨愤,甚至是痛恨,因为是苏沫,把顾泽城折磨成今天这个样子,同时,也带给了她和初初痛苦。
“苏沫,你知道在你消失的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顾泽城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又为了你是如何把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吗?”
听到容蓉愤恨的声音,苏沫抬头看向容蓉,她的眼底有怒,有怨,甚至是恨,但是这份怨恨,又跟当初方紫瑜眼里对苏沫的那份怨恨是不同的。
苏沫知道,其实,容蓉并不真的恨她,只是,在为顾泽城打抱不平而已。
因为容蓉看到的,只有顾泽城这三年多来为了她是如何的折磨自己的。
所以,苏沫真的很能理解此时此刻的容蓉。
容蓉狠狠地瞪着苏沫,心疼顾泽城的泪水涌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车祸那天,顾泽城抱着我上车后不过几分钟就抛下我一个人冲了回去救你,他对你的心狠与绝情,也不过只是那几分钟的事情。现在,你用三年多的时间来惩罚了他,还不够吗?难道你还想让他继续折磨自己,直至他为了你而痛苦愧疚致死,你才愿意原谅他吗?”
苏沫平静地看着容蓉,她的话,确实让苏沫冰封的心湖,为之颤动了。
可是,有用吗?现在知道了顾泽城的悔不当初,又有什么用。
顾泽城的错,从来就不是顾泽城自己犯下的,她对顾泽城的原谅,又有什么意义。
站了起来,苏沫牵着初初走向容蓉,把初初的小手,交到容蓉的手里,垂下双眸,扬起唇角,“容蓉,如果顾泽城真的只是为了我一句原谅的话便会心里好过,那好,你告诉他,我不怪他,更不恨他,一点都不恨他,他不需要为自己过去做的任何事情赎罪,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顾泽城要的,不是你一句‘不恨他’的话,他要的,是你能回到他的身边。”看着眼前那样平静淡然、高贵从容一丝不乱的苏沫,容蓉近乎失去理智的大吼。
别人付出一切,用尽心思都得不到的,苏沫却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撇开,绝然的让同样身为女人的容蓉觉得,不可思议。
苏沫笑了,明明心就是痛的,可是,她的脸上,却绽放出那么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容蓉说的,就是一个笑话。
“容蓉,我有丈夫的,我的丈夫叫慕容谦。”
“苏沫,难道就因为慕容谦比顾泽城更有权有势,所以你就要这么绝然地弃顾泽城而去吗?”容蓉愤怒地大声质问。
苏沫垂眸,浅扬的唇角,仍旧露出淡淡的不以为意的笑弧。
转身,苏沫往车上走去,只是,在走到车门前,抬起脚步准备上车的那一刻,苏沫又停下,抬眸看向容蓉,“容蓉,我希望你和初初,能够幸福。”宏反杂扛。
话音落下,苏沫迈进了车里。
“苏沫,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妈妈,你不要走......”
苏沫坐进车里,仿佛完全没有再听到容蓉跟初初的声音般,在保镖为她关上车门后,苏沫便吩咐司机开车,然后闭上双眼,靠进椅背里,不再去看外面发生的任何情况。
有保镖,立刻便将拦在车前的容蓉架开,然后,车子绝尘而去,就像三年多前的那一天,顾泽城抱着容蓉绝尘而去一般。
是她狠,是她绝情,所以,才不得不选择对顾泽城绝情绝义,不再去伤害慕容谦。
慕容谦将苏沫的手握进掌心里,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苏沫的手背,看着闭上眼睛的苏沫,他太清楚了,苏沫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此时心底汹涌的暗流。
伸手,慕容谦将苏沫拥进怀里,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发顶,心底轻吁了口气,淡淡地道,“如果你想去看顾泽城,就去吧。”
苏沫靠进慕容谦的胸膛里,将脸贴进他温暖的颈窝里,泪水,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滑出了眼眶。
“对不起,阿谦,对不起…”
慕容谦拧眉,深邃的眸底,有黯然的挣扎闪过,“我知道你不是绝情的人,顾泽城为小溯挡了一枪,你去看看他,也是正常的。”
他当然不想让苏沫去见顾泽城,但是,他更加不想看到苏沫伤心,甚至是后悔。
如果,顾泽城这次的手术不能成功,以苏沫的善良,那她会不会因为这次没有去见顾泽城,而自责后悔一辈子?
就算苏沫真的不爱顾泽城了,但是,顾泽城毕竟是小溯的生父,所以,如果这次苏沫不去见顾泽城,万一顾泽城的手术真的失败,那苏沫必定会后悔。
苏沫靠在慕容谦的怀里,什么也没有再说,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真的去见了顾泽城,慕容谦的心里一定会不好受的。
这么多年来,慕容谦从来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思考问题,哪怕是结婚两个多来她从来没有过一次把自己彻彻底底地交给他,慕容谦也从来没有让自己有过任何一丝的为难。
所以,他怎么可以让慕容谦为难,怎么可以让慕容谦难受。
哪怕一点点,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
车一路平稳地开到了停机坪,一路上,苏沫闭着眼睛,而慕容谦拥着苏沫,两个人一直沉默,无语。
不是没有说话,而是,彼此都明白彼此的心情和考虑,所以,两个人都选择沉默,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当保镖拉开车门,一下车,苏沫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唐成,而慕容谦,自然也看到了,所以,慕容谦的眉头不禁一拧,侧头看向苏沫。
不远处,唐成的目光锁住苏沫,表情漠然地大步朝苏沫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从十四年多前小叠山那场大火,顾泽城为了保护苏沫而离开深南市后,他就成为了顾泽城的特助,一直跟在顾泽城的身边。
这十四年多的时间里,顾泽城对苏沫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明白,也体会的更深。
顾泽城因为他的父母和姐姐,确实是对苏沫犯下了许许多多的错误。
但是,顾泽城何其无辜,又何其可怜,左手边是他至亲的家人,右手边,是他至爱的爱人。
前面的十一年的时间,顾泽城被所有人蒙蔽,因为对家人的愧疚,对苏沫的又爱又恨,顾泽城不断地折磨着自己。
后面的这三年多,所有残忍的真相一点点揭开,顾泽城因为对苏沫的爱与愧疚而又不断地折磨着自己。
试问在顾泽城过去的十四年多的人生里,又有哪一天,是真正的快乐过。
但是时致今日,苏沫不但没有原谅顾泽城,反而这么绝决,在顾泽城生死攸关的时候,都选择视而不见。
唐成是真的不明白,苏沫怎么会变得这么淡然无情,甚至是冷血。
所以,此刻,唐成的心里对苏沫,是怨愤的。
“慕容夫人,我老板说,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他让我替他来还给你。”唐山成走到苏沫面前,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她,表情漠然,语气冰冷。
此时慕容谦已经绕过车头来到了苏沫的面前,他伸手搂住苏沫的腰肢,低头看着唐成递到苏沫面前的文件袋,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苏沫同样低头看着面前的文件袋,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平静的心湖,早在看到唐成的那一刻便是巨浪汹涌,努力维持的外表的冷静与绝然,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崩盘。
静寂良久之后,苏沫终于伸手,接过了唐成手里的文件袋。
在苏沫接过文件袋的那一刻,唐成唇角不禁轻轻一扯,替顾泽城为所有的一切,划上了一个句号。
转身,唐成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大步离开了。
冷血如今时今日的苏沫,他一点儿也不期盼,苏沫在看到文件袋里的东西的那一刻,会回心转意,跟他去医院
这一次,顾泽城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了,没人再能帮他。
在唐成转身的刹那,苏沫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放着的,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思寇所有股份的无条件转让书。
另一份,是她和顾泽城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签下了顾泽城的名字和日期,而那个日期,竟然是三年多前她发生车祸的那个日子。
放手了吗?顾泽城终于学会了要放手了吗?决定要在三年多前慕容谦带走她的那一天,就开始放手了吗?
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滑了下来,滴在了离婚协议书末尾的“顾泽城”那三个字上,墨色渲染,模糊了苏沫的视线。
此刻,苏沫真的不知道,她的眼泪,为何而流。
慕容谦看着苏沫那一滴滴掉落在文件上的眼泪,仿佛她的每一滴泪水都滴进了他的心湖里,“滴答”“滴答”,一声一声,敲痛了他的心。
伸手,慕容谦将苏沫搂进怀里,温热的薄唇贴在她的前额,明明很不愿开口,可是他却还是说道,“想去你就去吧,不要让自己难过,也不要让自己后悔。”
苏沫抬头看着慕容谦,泪眼模糊,“阿谦......”
“去吧,我等你回来。”
苏沫点头,努力地点头,然后,离开慕容谦的怀抱,钻进车里。
她只是去看看,只是不想让顾泽城因为绝望而死去,她一定很快就回来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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