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冷沐风坐在轮椅上，两只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他怎么想到自己装死，会给清离带来这么大的创伤，更加不知道，她心里本来存在的愧疚和追求幸福重新燃起的信心，都因为水木风的离去，彻底被阴暗所淹没。

“九皇子，不必担心，离了伤心地，回到皇城，相信她能好受点儿。”

他的心口的伤痕很明显，不过已经做过假，说是被燕国杀手暗算而至，没有人怀疑，他一牵痛，倪冠盈只有摇头叹气：“你伤的也不轻，对方箭术超群，你自己又不知保养，赶路耽搁了吧可能，伤口以后都会留疤，阴天下雪的，你可就不好受了。”

果然，不一会儿，边界的天上已经开始飘小雪花了。

冷沐风没有回营帐，而是一直坐在清离的帐子外面，他很想进去告诉她，他没离开，就是为了能够帮她，站在她的身边，他才不惜牺牲了筹划已久的正派角色，从新做回这个奸诈的瘸子……

他皱着眉头，等着胭脂出来，不过看着胭脂的表情，似乎这样做她并不领情。对，她不知道，所以并不领情。

帐子里面，暖炉旁边，君清离只身坐着，冷风吹过她的发，那干涸的嘴唇已经裂了皮。她的面前，摆着面具，还有那只木梳子。她拿出身上带的埙，埙也破损了，许是因为当时赶路太过着急，又或是战场刀剑无眼，总之是裂了。

她摸索着，演奏着，残缺的音符，已经不成了调调。

不知不觉，她的仇恨里面夹在了对他的爱意和依赖，她始终是女人，前生一生受累，今生却仍被其所累。若不是水大哥，很有可能，他们刚刚得胜回城，就会被判延误军机的罪过。那个时候死的就是她了……

她中了冷如寂的套儿，冷静下来，她停止了哭泣，顺手拿起了那张面具。

埙声就此停止，只听见咔嚓一声，完全破碎的声音。

她的手在滴血，滴在白色面具上面，绘成了鲜红的花纹。

“水大哥，我是爱你的，可我已经来不及爱你了，你在下面也要等着我。我要冷如寂不得好死，我要燕国不得善终！”

君清离不管自己手上的血液，拿起，埙的碎片，将面具隔成了两半。

她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右半边脸。这边，曾经是靠他最近的地方……

清晨，一抹光辉洒在雪地上，纯白色的雪，将那些深红完全覆盖。今天冷景箫决定班师回朝，跟冷沐风商量后，还是决定看看君清离的状况。

容又和君御没有意见，一切听两位皇子的。

他们几个都集结在了君清离的帐子前面，良久，里面有了动静，少顷，君清离掀开帐帘，一身白衣，血色花纹的半面妆容，惊呆了众人。

冷沐风无意之间，感觉到了她内心的那股寒气。她不再畏惧，不再掩饰，甚至是……不再因为这股寒气而痛苦。

她，变了……她的温暖不见了，表情不见了。

“多谢二王爷，九皇子关心。清离无碍，现在就可以启程回去。”

“好好，你没事儿就好。”冷景箫非常怨恨当时自己晕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君清离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大伤，回去正是个好选择。

冷沐风却看出了清离的内心变化，她的眼神里面哪还有一丝温暖，她已不逃避寒气，因为她本身比这冰雪更加寒冷了起来！

众人回身准备离开，清离却又叫住了君御：“父亲，女儿有话要告诉您。”

君御盔甲一身，也是冷然，留了下来。

“你的伤，好了？”

“父亲，君妙彤不能留，五皇子不能结交。”

她虽然声音很小，却是大庭广众之下，告诉君御的。这让君御吃了一惊。

他的声音有些颤，清离知道，他在克制：“你污蔑你姐姐，污蔑麒麟王。这可是大罪。”

“不然呢，父亲，你想要西厂，想要君妙彤，可是有件事情你不知道，拦截冷景箫的队伍，不是燕国的杀手，而是冷如寂派的，父亲，如果你不想相信，我，就去问问乐宝，他是君家的独子，他就在二皇子的身边。”

“什么，乐宝跟着来了？”

君御脸上终于出现了关怀和担忧的表情，清离只是冷冷笑着：“是呀，他长大了，剿杀手，他也有功劳，别说君家后继无人，他没有理由骗你的。”

君清离转身回了帐子，丝毫不顾礼数起来。

君御思考良久，如果君妙彤真的和冷如寂串通一气，如果被尤帝发现了，君家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君清离是如此了解君家的人！其实她一步之差，就可以和水木风远走高飞了，燕国……她恨，她恨，她想，从此的生活里面，不会再有快乐了吧，只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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