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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北城一处府邸,这里是尉容名下的府邸。
自从尉容当日被警方带至北城拘捕归案后,赵非明就一直住在这里,处理案子的一切事宜。
后来临近上庭审判,宗泉赶来相会后,亦是住在这一处。
其实这里不过是一处僻静宅子,丝毫不繁华,也没有太过华丽。
可今夜,宅子里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色彩——
一座大厅,半边是寂寥白色,半边却是正红喜色。
那白色的半边大厅里,已经被布置成灵堂,桌案上是宗泉的黑白遗像。他就在那里,好似哪里也没有去。照片里的宗泉,似活着的时候,那样刚正不阿的模样。可是众人瞧着,却分明瞧见他嘴角微微扬起,好似十分高兴。
他为何而高兴?
大概是因为,今日也是大喜的日子。
另半边大厅里,布置着喜庆的正红色,张灯结彩,还有双喜红字。
正座之上,是林蔓生亦是一身绛红色礼服。她端坐在座椅里,作为喜事的证婚人入座。
实则证婚人原本也该是由尉容来担当,毕竟任翔一向也是听从于他,可奈何如今虽在一座城市,却分隔于两处。
所以,当余安安求了林蔓生当证婚人后,任翔再次道:蔓生小姐,今天容少不能出席,请您一定为我证婚!
这是任翔请求林蔓生代替尉容,一人分饰两人角色。
面对两人的盛情相邀,蔓生没有拒绝。
她又如何能够拒绝?
于是,蔓生立即联系赵妈,直接让赵妈带着宝少爷前来。而学校那边,也请了假。
这一场婚礼,也是葬礼,宝少爷绝不能不在场。
临近最美的良辰吉时,众人早已顾不得是白昼还是深夜,方以真站在一旁喊,“新娘子到——!”
喜厅之中,证婚席的两侧分别是杨冷清以及林书翰左右在座。
更有高进和程牧磊,还有赵非明。
虽没有相邀太多亲朋,可这已经足够。在众人看来,婚礼是求得今后一生一世相许,是两人愿意共同携手一生,是想要让宗泉再瞧一瞧,亦是想让尚在牢狱的尉容喝上一杯喜酒。
所以,寥寥数字在座,安静里透出几分伤感,可伤感里也是无比温暖……
在橙黄灯光照耀下,大厅一侧走出一道美丽身影。
准新娘穿着中式礼服,由赵妈搀扶着而出。新娘子身旁,还有宝少爷作为花童一起而来。
小礼服小官帽,宝少爷就像是金童一般。
“抬脚过门……”赵妈笑着叮咛一声,扶着新娘子过了门槛。
身为新郎官的任翔,也是一身礼服早早等候在厅里。他等待着他的新娘,是他今后相伴一生的妻子。
赵妈终于扶着新娘子来到了新郎身边,两人纷纷牵住手,面向了证婚席。
蔓生站在他们面前,她微笑着,是那样开心的微笑,“任翔,安安,今天你们能够结成夫妻,从今以后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想,你们也一定会……”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她实在是欢喜。
她的证婚誓词,不过是短短两句,可人生一场还要求多少富贵,再比不过牵一人之手与子偕老,这样幸福的事了。
此刻没有高堂没有诸多亲朋,任翔牵着余安安双双拜天拜地拜向彼此。
他们许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三拜礼也成,任翔掀开了红盖头,他低头亲吻他的新娘。
余安安脸上映着一抹娇羞笑容,脸颊早染上一层绯红之色。
众人纷纷恭喜,一对新人接受祝福。
等拜过天地之后,一桌喜宴也要开席,众人又来到了宗泉的遗像前,一对新人为他敬上第一杯喜酒。
“小泉,你瞧见了吗?”任翔低声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这杯喜酒你喝到了!”
余安安眼眶一红,哽咽着道,“小泉,你要多喝两杯!”
后方处,众人齐齐举杯相敬。
如今萧从泽真的已死,仿佛彻底变得清静安宁。可众人都明白,宗泉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
他是为了重要的人,所以才会这样不留余地……
逝者已逝,众人祈求亡灵能够得到安宁。
……
“来!我们也一起喝杯喜酒!恭喜新郎新娘!”程牧磊喊了一声,众人已围绕宴席桌而坐。
宴席上众人不再诉说那些悲苦,也暂时将那些伤痛忘却,因为众人都知晓,宗泉的去世,不是想让他们耿耿于怀。
席间,宝少爷喊道,“安安阿姨,你戒指上的宝石好大一颗!”
余安安举起手炫耀一番笑喊,“真的吗?是不是很好看?”
宝少爷点了点头。
“可是这枚戒指好像是副总买的?”高进冷不防道。
余安安高兴应声,“就是副总给我买的,我可喜欢了!”
林书翰取笑道,“任翔,你这个新郎,该不会连一枚戒指都舍不得买吧?”
“……”任翔倒是郁闷了,他明明也有挑选戒指给她,可她偏偏不愿意戴上,只喜欢这一枚。
杨冷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有些同情敬上一杯酒。
任翔发觉自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夜里边众人欢声笑语,将今夜的喜宴置办热闹。待到酒醉夜深,蔓生静静走向了赵非明。
赵非明独自在饮酒,蔓生上前道,“赵律师,你千万不要自责,宗泉既然做了决定,哪怕你那天拦住了他,以后也是拦不住的。”
听闻此言,赵非明缓缓应声,“其实我都知道……”
两人沉默片刻后,蔓生又是问道,“那天出事的车子,是新买的?”
赵非明也是开始记忆,“是的,蔓生小姐,是来到北城后为了出行方便新买的……”
“那车牌也是宗泉去挑的?”蔓生接着询问。
“车牌是我选了好几组,拿去给宗泉看,最后宗泉挑了其中一组……”赵非明凝眸一想,狐疑问道,“蔓生小姐,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什么不对……”蔓生应声,“只是我那天看见了,好像挺好记……”
赵非明倒是认可,“是真的挺好记,好像是零零三三?”
旁人不会去仔细记忆,因为那不过是一组车牌数字。尽管起始时候,也不是由宗泉亲自挑选。恐怕只是突然瞧见,所以就选了这一组。
可谁说,不是他记住了……
或许这个世上,有一种爱,她永远也不知道,而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
就在婚礼举办过后,警署这边也彻底结束了案子,通知了杨冷清前去领遗体。
众人一起前往,将宗泉从太平间送去了火葬场。
时间悄然一晃而过,竟也有七天有余。
火葬这一日,除了蔓生一行人之外,就连唐家二少一家三口也有到场。
顾敏走向任翔以及余安安真诚道,“恭喜你们结婚!”
“不必客气,唐太太,你们的贺礼,早就收到了,等下次再补办婚礼,到时候你们再来……”余安安丝毫不介意他们缺席婚礼,她笑着回声。
众人皆知,唐二少才刚康复,又素来不喜热闹,所以没有出席婚礼。恐怕更是因为尉容的缘故,又遭逢宗泉突然去世,唐二少也是沉寂良久。而今日前来送宗泉最后一程,却不能再缺席。
时钟指向时间,众人护送宗泉的遗体前往最后一道火化事宜。
眼看着宗泉就要被推向那座火坟,余安安哭了起来,方以真也是掉眼泪。
杨冷清以及林书翰等人,他们都是男人。男人鲜少哭泣,可一张张脸庞全都难掩伤痛。
“好了,要让小泉去了……”最终,还是杨冷清道。
“小泉叔叔……”一向不爱哭的宝少爷,在这一刻也不禁哭喊,“小泉叔叔……”
纵然是少年,却也记得那些日子里,这位宗泉叔叔每每出现,总是待他那样温和疼爱。往后再也看不见了,谁说能忍住不哭泣。
蔓生沉膝蹲下,给宝少爷擦眼泪,“小宝,不要哭,小泉叔叔最不喜欢你哭了,小泉叔叔那样勇敢……”
宝少爷一边哽咽着,一边点头。可是每次点头,眼泪就簌簌落下。
“不哭了……”蔓生轻声道,“你和小泉叔叔说,我们来接他回家去……”
宝少爷揉着眼睛,走近宗泉身边喊,“小泉叔叔,我和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众人听到这一句,却全都红了眼睛!
蔓生站在那里,她不曾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就在众人的相送下,宗泉被推入火化……
是他的面容,最终消失于眼前,今生今世再也瞧不见……
蔓生将眼泪擦去,她牵着宝少爷的手,那样凝眸注视着,脸上却全是让人动容的坚强。
……
待宗泉被火化之后,就要送他回海城去。
因为宗泉生长于海城,总要魂归故土才能彻底安息。
众人早已商议,由任翔等人陪同前去海城一遭。
而蔓生也一同带着宝少爷前往。
众人就在火葬场场馆门口分道扬镳,蔓生朝杨冷清道,“小泉的入葬事宜,我会办妥。”
宗泉去世后,北城这边却又少了一人,杨冷清也想去相送,可却还要留下继续照看尉容。
“交给你了。”杨冷清应了一声,送别了蔓生一行,也送别了宗泉的骨灰。
“拜拜!”唐向宸上前去挥手,顾敏陪伴在侧,都是那样依依不舍。
瞧着车队终于缓缓驶离,杨冷清心中依旧不好受,可宗泉一去世,尉容这边又会如何?
“宗泉从小就在他身边,他怕是会很伤心……”杨冷清不免担忧。
尉容这人的性子,就算伤心也难言说,心中更是苦闷。
唐仁修望着车子转过转角消失不见,他却是道,“这下遭了。”
杨冷清回眸,只听见唐仁修道,“宗泉一去,他就更加没有了生的希望。”
他怎么会不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不!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杨冷清也知其意,“萧从泽后来仇视的人是我,是我偏要和他作对!”
“当年萧素素请了尉容当独立董事,可他和萧家大少交好,萧从泽拉拢不成就怀恨在心。”唐仁修道出往事,更是沉声道,“总以为人性本善,可谁又能说得清楚?”
萧从泽真正记恨之人,恐怕是整个萧家,而尉容不过是一个幌子。
可他灭不了萧从循,就转移了对象……
杨冷清却也记起林蔓生当日所言,以暴制暴是不可取,可除了这样又能如何?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若不是放不下邵璇,怕她孤孤单单,他早就该和萧从泽同归于尽……
“像萧从泽这样的人,活着只会害人!”杨冷清冷声道。
唐仁修凝眸低语,“萧从泽肆无忌惮,宗泉这一回能放了他,可也放不过自己。”
无论今朝,还是往后,萧从泽碰触了宗泉的禁忌,宗泉就绝不能容忍!
他这一遭决绝,走得轰轰烈烈,却也孑然一生。
他没有遗憾,没有舍不得放不下,所以那样不留后路。
……
北城赶至海城,冬日里天气却是阳光灿烂。
众人返回海城之前,蔓生就已经派了程牧磊先行归去办理入葬事宜。一下飞机后,直接前来墓地。
众人一身黑衣,由任翔捧着骨灰盒,亲自为宗泉入棺。
而今日,孤儿院的院长也由高进接到这里。
院长哭红了眼睛,她在一旁祷告着经文,就在经文诵读后,棺木即将盖上。
可就在此时,蔓生喊道,“等一等!”
众人停住回眸去瞧,却也不知道她取出一件什么物品,只是放在一个纸盒子里。纸盒子是四四方方的一个,倒也不大,她将纸盒子放了进去。
“盖棺吧……”蔓生这才轻声应道。
就在冬季暖阳下,宗泉的骨灰入了土。
葬礼一结束,众人也要散去,蔓生还牵着宝少爷的手,一直望着那座墓碑。
“蔓生小姐……”任翔喊了一声,“一路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孤儿院的院长一听这声呼喊,她上前道,“您就是林蔓生小姐?”
“是……”蔓生颌首,院长立刻道,“原来您就是!”
蔓生有些诧异,而院长又是道,“蔓生小姐,小泉有一件东西留在孤儿院里,是给您的!”
……
蔓生不知道宗泉到底留下了什么,可当她来到孤儿院,走入了那间房间。
院长取出了一把钥匙交给她,“蔓生小姐,您自己去打开吧。”
蔓生道谢接过,她走向前方那只被锁上的箱子。其实箱子看着十分普通,不过是储物室的陈列箱,丝毫也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