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魏元忠引着路,带到了丰都市,也就是东市。转了转,看到一幕不好的景象,许多人在卖儿卖女,李威皱起眉头,向魏元忠问道:“这里是东都,旱情并不严重,为何有这么多人在卖子女?”
“启禀殿下,东都一直有的,不过不会这么严重。这些人大多是从关中逃亡到这里,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才有此事发生。”
“子女都是父母身上的肉,本来卖掉他们就不舍了,又是卖到千里之外。这是人间惨剧,碧儿,东宫里……”
没有等他说完,金内侍抢着答道:“殿下不可,不要说东宫了,就是宫城里面,也因为国家灾情连连,皇上与皇后都开始节衣省食了。你有没有看到皇后,只穿着粗制麻衣?”
魏元忠也说道:“殿下,臣等愿意拿出一百缗钱,救济一下。”
“谢过魏卿,”李威说完了,转向许彦伯道:“许舍人,孤看你府上屋宇华丽,婢女仆役无数,家资应当尚可,替孤帮一点忙,救济一下吧。”
“殿下,臣也愿意拿出一百缗钱。”
李威脸色突然一挂,道:“许舍人,前天孤特地登门拜访,说过冰释前嫌,难道你还在忌恨孤不成?”
“没有啊。”
“没有?孤从前天起,对你就敬若上宾,尊重有加。魏卿拿出一百缗钱,是心有余力不逮,现在孤央请你办一件事,你也拿出一百缗钱来搪塞孤?难道孤是一个乞丐!”
“可是,可是这个灾民太多了,臣也力不逮啊。”
“力不逮?你家中一栋小楼拆下来,就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百姓了。或者要不要孤说出你家中有多少资产?”
许府奢侈无比,靠俸禄是不行的,也有李治一些赏赐,大多数还是靠受贿得来的,另外还有一些产业,象李威一样,托于他人管理。以李威的力量,想查全部不可能,但查出大部分资产,并不是很难。
李威说完了,将拳头握紧,举了起来。
平白无辜地揍许彦伯没有道理的,可是用了看不起他,搪塞他,来揍许彦伯,倒也勉强可以,再说表面上来看,李威对他是很尊重了。不要认为李威不会揍,贺兰敏之割下的那一小陀肉,现在估计益州百姓都听说了。
“臣愿意。”看着他的拳头,许彦伯只好低下了头……
当亲卫说到李威那首诗时,武则天沉吟道:“弘儿,还是有些才学的。”
王彩年说道:“皇后聪慧过人,可是奴婢却听不出来,那一点好。”
“你这个奴婢啊,不学归是无术的。这合起来是一首诗,只是不很压韵。但分开却是四首诗,第一句是春景诗,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第二句是夏景诗,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第三首是秋景诗,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第四首是冬景诗,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这四首诗每一首都比许彦伯的那首诗雅致。因此小婉儿说好诗。不过估计是弘儿早作好的,所以今天许彦伯吃了一些亏。”
“原来如此,奴婢是一个木鱼脑袋,竟然一点没有听明白。”
“也不打紧,你只要守好宫内,就尽到了本份了,”武则天说完后,对那个跟随李威一道出行的侍卫说道:“继续往下说。”
当听到子女都是父母身上的肉时,武则天又沉思起来,难道这个儿子真的转性了?可与他交谈时,对自己却是有些防范。这一病,居然让自己都看不懂了。
侍卫又谈到李威逼钱一段,武则天皱了一下眉头:“难道真有那么严重?”
“有,是有一些的,不过平时没有那么多。”
“呵呵,”武则天会意了,这是儿子做了某些手脚,将那些灾民刻意全部引到那个地带,勒索许彦伯的。乐了,这个儿子现在也会报复了,不错嘛。
王彩年却有些担心,他说道:“皇后,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太子与许彦伯在弘文馆略有过节。太子现在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好。奴婢就担心太子太师会生气。他德高望重,如果与太子有什么龌龊,对社稷未免有些不大好。”
“龌龊什么,些许钱财,这些年他得到了不少了。如果不是本宫与陛下优宠他,这些钱财从何而来的?再说了,许彦伯以后必须与弘儿共事的,破财却是消灾。如果让弘儿解除心中的疙瘩,对许彦伯将来不是没有好处。”
“还是皇后英明,奴婢没有看透,少师自会明白这个天下是谁在做主的。不过太子,倒是冲动了些。”
“王彩年,你去了三次西京东宫,也得到了太子的好处,作为奴婢,已经失了本份了。”
“奴婢该死,其实奴婢也是为太子好。”
“下去吧,自己掌嘴二十。”
“是,”王彩年苦着脸,走下去打自己的耳光,心里却在说道,太子,你嘱咐的事,奴婢已经为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