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失眠的余哲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反复检查行李。他的动作有些大，家庭成员都被惊动了，估计他们也无法入眠。一家人聚在会客厅开始了彻夜闲聊，直到天亮。出门时，余哲的朋友们一起过来给他送行，包括从涂法拉赶来的昆由和乌德坎那。瓦利卡马也是一宿没睡，带着熊猫眼站在众人的身后。
离别的场景总是让人不舒服，余哲拒绝众人跟到金斯莱宇航港，拎着大包小包和瓦利卡马上了去宇航港的班车，肥猫跟着，怎么也赶不走。
两人一兽到宇航港时，很早就起来的淳单带他们到了约定位置，葛特丽正带人等着。船员及家属要去的共有九人，淳单和曲龙都没有结婚，亲属也没过来，凯利一家四口，恍恍惚惚的居正甫带着妻子和儿子。
威国系的人不信任宗人府，出发前将李庄的地球后裔及家属都要了过去。宗人府是家族在国泰两系出走后才成立的机构，在没有得到家族缔造者李庄授权之前，管不住国泰两系。威国系年纪最大的长老马达马很顽固，曼妮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阿格纽村有四百多人，都是上面指定要带回去的，为了安全，只能放在宗人府的飞船里。小飞船空间有限，干脆将从伦特收集到的移民及符合标准的后裔都送到威国系的大本营，位于梅库帕城以西950公里的帕图帕塔城。
没有什么需要寒暄的，都很熟了，一行人上了宇航港的飞机，径直飞往帕图帕塔。母神开恩，飞机可以直接从森林上空飞过，少走了几千公里。众伊艾弗人刚下飞机便发现了熟人，上去问候，将余哲抛到一边。
大个子发现自己势单力孤，只好找认识的同类。葛特丽虽是族长的曾孙女，深受曾祖爱，但在威国系的职位不高，只能做些服务工作。大个子的性格她虽然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两人没有坐下，站着聊天。
“帕图帕塔不适合建立大的聚居地，威国系怎么会选择这里当大本营呢？”
余哲从没来过帕图帕塔，以前看地图时还诋毁规划者是个笨蛋，没想到规划的笨蛋居然是威国系的人。
“你读书时历史成绩肯定很糟糕！”葛特丽鄙视他。
余哲笑嘻嘻，“对，我很少及格。姐姐，麻烦您说说，我是诚心向您请教的。”
葛特丽一阵恶寒，不过皮迪大人似乎没说错，两人是亲戚，她也年长，叫姐没错，为了怕大个子再发嗲让自己吐出来，赶忙介绍。
帕图帕塔两千年前是个村庄，梅库帕城繁荣后，有些拥挤，喜欢清静的梅库帕人便搬迁到这里。这座城市比较偏僻，来的人很少，居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梅库帕城。狭义上的帕图帕塔仅指有城墙的地带，常住人口五万出头，仅比四级村庄稍大。威国系初到泰伯斯时，发现这个地方很适合隐匿踪迹，周围没有原始森林，交通不便，水源充足，矿产资源丰富，居民不到一万人。长老联席会议商讨后，决定把大本营设在这里，在外围建设村庄及工厂，在内围同化居民。混血后裔住城里，纯血后裔住周边的村庄及工厂区。
经过近两千年的发展，帕图帕塔及周边已经被繁衍率高的威国系彻底同化，现有的六百余万人跟威国系均有关系，称得上是密不透风的铁桶。王国政府部门常驻帕图帕塔城的雇员是威国系的本地后裔，卡斯加德之所以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跟威国系的策略有关，当然伦特小政府的政治结构和全民皆兵的传统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威国系本就是伦特人，过来后竭力模仿伦特人的生活习惯，经过几代的发展，慢慢变得跟土著伦特人没有区别。
“可敦是纯血后裔啊，怎么能参军呢？军营里防御设施不少，主节点更不可能进去。”余哲想起往事。
葛特丽笑道：“你现在还没有发现原因？跟嘉吉多有关，母神有教无类。泰伯斯的环境复杂，精神有问题的伦特人不少，泰萨卡便派出低级嘉吉多前往各地治疗。随着伦特人对环境的逐步适应，出问题的人慢慢少了，但精神病没有彻底消失，所以嘉吉多的工作内容仍有这项。敦装作失忆，请一位老实的嘉吉多治疗，就这样通过了异族筛选，再说敦确实是伦特人。”
葛特丽说完皱了皱眉头，“长辈怀疑敦和斯塞丽的婚姻跟治疗有关，威国系跟土著伦特人有些不同。敦以为自己躲过了防御，没想到防御系统仍缓慢地改变了他的想法。这事发生后，长老联席会议明确规定纯血后裔不能参军。如果完全被泰伯斯同化，威国系将再也回不了山头星。”
“你呢？你是怎么通过鲁风萨筛选的？”余哲又问。
葛特丽很无语，“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有本地血统，既能保留部分特长，又可以躲过防御系统。当然这种策略必定会丧失部分原始血统，无法完全开启威国系从山头星带来的高级装备。对纯血的长辈来说，我这样的后裔已经跟土著伦特人脱不了干系，不会给予高级职位。神的设计环环相扣，根本没有两全的可能，你妈就是典型。”
“曼妮说我符合家规的隐藏条款，什么隐藏条款？”
葛特丽有些不耐烦，“我本来觉得你挺聪明的，没想到是个笨猪，简单来说，你继承父母的山头星血统比较多，刚好过了50%线，这就是隐藏条款。唉，干脆一起说了。你之所以不能使用族长武器，跟你爸的身份有关，你爸这支的先祖不是老祖宗创造的，所以无法得到武器控制系统的承认。我虽然也只有50%，但这部分是纯正的威国系血统，可以开启族长武器的大部分功能。”
余哲若有所思，随即笑道：“山头星的身份识别技术似乎相当先进啊，两千年前就达到了如此高的水准，现在更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皮迪大人的话跟废话无异，埃普大人选择把后脑勺留给他。余哲讨了个没趣，只好去找瓦利卡马，两人在帕图帕塔到处闲逛。
帕图帕塔城里的建筑均是典型的伦特风格，低矮朴实厚重。威国系的建筑技术不逊于土著伦特人，每幢建筑都非常结实，也许里面还掺杂了一些伦特不用的材料，毕竟山头星的技术体系主要来自伊艾弗。瓦利卡马证实了朋友的猜想，超高强度军用水泥在帕图帕塔城使用得很普遍，虽然外墙用的是伦特传统建材，但骨子里集伦特和伊艾弗之长，比其他地方的建筑只强不弱。
地处偏远地带的帕图帕塔城有良好的规划，内部功能分区表面上看是伦特风格，两人逛了一圈后哭笑不得，因为很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骨子里是伊艾弗的一套。种类齐全的自动系统让帕图帕塔城的生活很舒适，这里没有多少**区，内部控制很严。
“啊，好大的飞船！”余哲指着天空惊叫。
瓦利卡马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不屑地说：“这叫大飞船？没见识！”
余哲没有返，改变行进方向往城外走，瓦利卡马知道他要去看飞船，跟着走。两人爬上城北的小山时，发现飞船已经降落在附近的平原上。威国系在这片平原修筑了校场，跟伦特大部分的城市和村庄类似，只是帕图帕塔城的校场有些大，远远超过正常校场的面积。余哲目测约一百平方公里，威国系显然已经启动了宇航港运作系统，将原来掩饰用的大石头、草皮和小山沉入地底。一座指挥塔台从地底升起，顶端五颜六色的指示灯在闪烁。
“看，泰伯斯太空军有人在那边。”瓦利卡马说。
“嗯，这么大的事，太空军肯定会协调的，不然威国系出不了泰伯斯。”
两人的话刚落音，远方又陆续飞来一些飞船，最大的一艘足有1200米长，上面还有些泥土，似乎是从土里拔出来的。
“帕图帕塔城附近的村庄地下估计都是飞船制造厂，每座村庄根据地形会建设一到三艘飞船，不过这些飞船太小，不适合长途跋涉。”瓦利卡马评论道。
“你是富家子弟，怎能体会到贫苦人家的艰辛，第一艘金银花号比这里的飞船小多了，还不是照样从遥远的伊艾弗飞到泰伯斯。”余哲嘲笑朋友。
“你…”瓦利卡马哭笑不得，“似乎你家里很穷似的，装纯洁！”
余哲耸耸肩，摊开双手，“我是出淤泥而不染，不像你被金钱蒙住了眼睛。”
两人胡扯间，飞船一艘接一艘地过来，最后上百平方公里的平原上停满了大小不一的飞船。船员们开始忙活，清洗的清洗，检查的检查，一时间无比热闹。
“你们两个在这里啊，”曲龙的声音从附近传来，“这些都从联邦来的，帮你们介绍一下，大家到山头星后可以有个照应。”
余哲转头一瞧，曲龙一帮人里多了五个生面孔，从没见过。瓦利卡马迎了上去，和五人挨个握手。五个同样茫然的家伙一边寒暄，一边打听彼此的来历。
“大家应该知道被找来的原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凯利叫停乱局，“我先来，我叫费斯.凯利，李心凌的后裔。”
第二个接上，“我叫艾曼纽.罗伯茨，不知道是谁的后裔。”
第三个继续，“司马云锦，可能是李威河的后裔。”
第四个愣了半天，“我都不知道惹谁了，从被窝里被揪出来，我不知道我跟李庄有什么关系。对了，我叫奥图吴思，联邦奥图家族的成员，老家在格利泽。”
第五个面无表情，“格拉西姆.塔可夫斯基，也许是李威森的后裔。”
第六个犹豫良久，“我不可能是李庄的后裔，祖上还是这家伙的仇人，真是见鬼了。算了，我叫马修.厄尔曼。”
凯利问：“如果基因检测证明你是他的后裔呢？”
厄尔曼大叫一声，“那我撞墙死！被宗人府逮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十有**是真的，我以后该怎么办啊？！***，这家伙到现在还不死，估计联邦一堆人都要头疼死，老而不死是为贼！”
余哲哈哈大笑，“我也喜欢说这句话，不知道是谁教的。我叫赛铎，你们可以叫我余哲，是老祖宗养子李威国的后裔，伦特人。”
新来的都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瓦利卡马接上，“李威泰后裔，家住拉斯马星球，名叫瓦利卡马。”
曲龙摸了摸额头，“我叫曲龙，不知道是谁的后裔，宗人府说曲家是李庄的后裔，应该没错，基因检测不会说谎。”
居正甫代表自己一家，“我叫居正甫，宗人府说是李庄的后裔。我是孤儿，不知道父母在哪里，更不可能知道是他哪个儿子的后裔。”
淳单：“我叫淳单，老祖宗大儿子的直系后裔，家谱有写。”
众人一起祝贺，然后开始七嘴八舌讨论宗人府此次召集的目的。
司马云锦对淳单说：“还是你舒服，从小就知道，我们都糊里糊涂的。对了，这次过去是不是可以分家产？山头星如果有地球那么大，我们这些新家族成员都可以成为富翁。联邦都传说老祖宗留了一笔惊天的财富，估计就是指山头星，一个家族拥有一座星球，以后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
淳单苦笑，“以山头星的技术水准，这次来的人肯定证据确凿，不会有偏差。联邦的传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老祖宗在联邦并没有什么惊天的遗产。我是第一次听说山头星，在山头星老祖宗共有四支后裔，威国、威泰、威民和威安系，估计人不少，你们不要期望过高，光威国系就有六百万人。”
司马不以为然，“即使山头星四系有一亿后裔，我们家族仍然肥得流油。”
淳单笑笑，没有继续。
余哲和瓦利卡马对望一眼，都哭笑不得，老祖宗如果知道地球后裔是这个德性，估计开心不起来。
“你们聊什么呢？不要到处乱跑。”葛特丽走过来说。
众伊艾弗人跟葛特丽不熟，没有说话，余哲于是接上，“姐，您知道山头星的情况吗？跟我们说说。”
葛特丽很满意皮迪大人的恭敬，没有拒绝，“反正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把我看过的资料跟你们说说。山头星的重力比地球略大，陆地面积2.6亿平方公里，海洋面积3.1亿平方公里，环境很不错，空气成分跟地球类似，偏差不大。国泰两系出来时山头星正在建设星球的受控生态系统，现在可能会有些改变。山头星有六块大陆，老祖宗命名为中洲、、东洲、西洲、南洲、北洲和伦特洲。宗人府和宗庙都在中洲，面积最大，约5900万平方公里。伦特洲最小，紧挨着中洲，面积约2700万平方公里。东西南北四洲依次是5200万、4500万、3800万和3900万平方公里。山头星物产丰富，森林茂密，非常适合居住。”
余哲听完便嚷嚷，“老祖宗不公，为什么养子后裔住的地方小那么多？”
皮迪大人的话一出，周围的伊艾弗人个个面色古怪。葛特丽笑道：“老祖宗对威国系是没得说的，伦特洲虽然面积最小，但物产最富饶，跟伦特大陆所处的经纬度类似。威国系以前没有感觉，回来后便觉得老祖宗很疼自己这支，所以想着回去。”
“我还以为老祖宗会以地球的洲为名呢，”凯利说完又问：“山头星所在的星系名字叫什么？”
葛特丽说：“有两个名字，正式名称是新太阳系，不过大家都叫别名山头星系。老祖宗跟威国系两位始祖聊天的时候经常说山头星系，后来大家跟着叫。”
“老祖宗当初从地球出发的时候，所乘坐的飞船叫‘山头’号，据说没人满意他取的名字，都说老土，没想到他居然连星球也命名为山头。”淳单提起往事。
“算了，以后再说，”葛特丽拍拍手，“各位先回去准备，公共食堂里有饭菜，都是伊艾弗人能吃的，路上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