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来山头星后向迪娅卡打听过阿格纽村熟人的真名,当时笑得肚子都痛了。阿格纽村的管理层是三人,村长伊费鲁,两名副村长,民政副村长伊卡赞,军政副村长伊波沙,跟山头星的家族体制一脉相承。村长伊费鲁本名叫易飞,伊卡赞本名为易卡,煞是有趣。一个易飞,结果飞走了,一个易卡,结果被抓回来了。伊波沙本名叫易孙,伦特人繁衍率不高,他家几代单传,他父亲便取了个吉祥的名字“易孙”,容易得孙。易孙率领的阿格纽村中队在普罗托人袭击泰伯斯的战争中损伤很大,而他们仅接战了一次,碰到的敌人还是丧家之犬,可见名字取得不吉利。
丽赖的本名是奈丽,迪娅卡的本名叫迪娅。斯宾的本名就叫斯宾,不过伦特语和华语的意思完全不同,只是发音相近。斯宾小时候老生病,余哲当时觉得“死病”不吉利,幸好后来没病,但脾气很差,属于不讨人喜欢的那种。
伊费鲁作为逃亡泰伯斯的组织者,却说不清能逃过去的原因,连伊卡赞和伊波沙也糊里糊涂的,余哲便怀疑他们的关系圈。尤劲是阿格纽的实力派人物,旗下有员工近万人的青山集团,还有实力不弱的清风武馆。
青山集团下属四家机构,青山军工、青山农业、青山服务和清风武馆,很实用的组合。青山军工是本支的第三大军工企业,在纳拉金市有一块很大的地盘。青山农业不远,在卡哈马镇,青山服务和清风武馆在佩迪瓦镇总部。青山军工和青山农业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清风服务和清风武馆然简单。余哲怀疑清风服务公司主要负责情报收集,清风武馆是培养作战力量和情报人员的地方。
马萨布布和阿格纽虽然很少往来,阿格纽人基本不去马萨布布,但不代表两市完全没有联系,博拉尔的话证实了余哲的判断,两支关系其实挺密切的,说不定青山军工和青山农业与马萨布布有业务联系。公路是老古董,要不是李庄的环保和实用主义思想,可修可不修,两边的飞行器海里去了。马萨布布城的人是经常过来打架,但阿格纽人也不是善茬,不怕打架的多的是。三市有上百家大小武馆,只要初略算算,培养出来的武者数量很惊人,连丽赖母女都是初级武者。
尤劲应该是李盛超一支的高层,他的头脑很清醒。也许高层大部分人的头脑都很清醒,知道实力才是最终的保障,阴谋毕竟是小道,所以才痛恨沉迷于耍手段的族人。以马萨布布城的内乱为例,敌人筹划了那么长的时间,但威国系以充足的实力作后盾,迅速扑灭了内乱,即使没有李庄赠送的超级装备,威国系仍有能力消灭敌人,只是损失会大些罢了。
山头星的伦特人从始祖算起,共有三支,只是名义上的,族长不管出在哪支,都会自动算到长房,三支实际上是一体。威国系搬去泰伯斯,马萨布布城的人自动变成了三房。敦出事后,连族长武器也被他的后裔带走了,长房的地位便不完整。李庄应该考虑到了这种可能,制造了两套装备,一套以父系传承为主,一套母系传承为主,如果出现了杰出的女性后裔,可以完整地使用族长装备。具体是怎么回事,不清楚,可能非常复杂。
现在的情况是,不经过认证,没人能完整地使用长房的兵器,包括前任族长桑古在内,也就是说有一支已经完全脱离了规划,估计李庄醒后不会太高兴。男性族长本就应该使用自己手上的两把刀,而不是给女族长的两把刀。马萨布布和阿格纽有合流的倾向,也就是说威国系共有四支,长房是半传承,不正常,二房正常,三房不正常,四房地位尴尬。从自己身上算,自己有长房、二房、四房的血统,如果算能使用族长兵器的三房部分人,自己有四支的血统,估计李庄将来会重新调整家谱,当然得渡过眼前的危机。那位老大睡得舒服,可能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打得稀里哗啦。包括智脑在内的八系都不太正常,他的设计思路虽会让智脑更聪明,更人性化,但安全系数降低,谁都不知道那些跟人一样的高级智脑在想什么。地球后裔就更复杂了,从自己接触到的一群人来看,都不是省油的灯。
“唉,其实我挺擅长挺喜欢做这类工作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沉迷于探险和做生意,难道我真的有明日之星的潜质?”大个子木然地站着,脑海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
“咳咳,我们先走了,你找你的小去吧。”雷托看到余哲盯着迪娅卡目不转睛,以为他碰到了旧。
余哲朝两位教练歉意地笑笑,带着肥猫去找迪娅卡一家,伊卡赞和丽赖应该跟尤劲有关系,得问问。大个子醒目,肥猫更是明星,小胖子眼尖,率先发现了一人一兽,从石头上站起来,远远地打招呼。
余哲加快速度,一路小跑,迪娅卡从对面跑过来,欢呼一声扑到他的怀里,操场上的人群都盯着这对男女。迪娅卡抬起头,发现成了焦点,忙退后,脸上红红的。
小胖子从后面跑上来,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大个子,“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整一花心大萝卜,不值得我姐姐喜欢。”
余哲笑道:“我属于高帅富一族,性格不错,值得喜欢,再说我又没结婚,你没有理由批评我。”
斯宾撇撇嘴,“高富也就罢了,帅谈不上吧?至少你没有门莱特帅。”
余哲摇头,“帅没有固定的标准,对眼的最帅,门莱特那种帅哥毕竟是少数,不能按最高的标准要求其他人,至少我五官端正,身形健美,气质阳光,称得上帅哥。”
两人谈的内容和形象对比很有趣,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小胖子觉得大个子什么都是针对自己的,一怒之下不说话了。余哲于是过去问候伊卡赞夫妻和伊费鲁及伊波沙一家,迪娅卡亦步亦趋,仿佛是乖巧的小妻子。
“村长,你们是不是跟尤劲老板有什么关系?”余哲问伊费鲁。
伊费鲁笑道:“我现在不是村长,没想到去泰伯斯一趟,有了‘村长’的绰号。我跟尤劲老师不熟,伊卡赞和伊波沙曾是他的学生,在清风武馆学习过。”
余哲很惊奇,伊波沙也就罢了,有高级武者的水准,虽然指挥能力欠佳,比不了真正的军人,但拿得出手。伊卡赞可是很厌恶武学,怎么会跑到清风武馆习武呢?
大个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伊卡赞,矮胖子有些尴尬,还是伊波沙接过话题,“丽赖是我的发小,我喜欢武学,所学甚杂,经常往这跑,她也喜欢,来清风武馆很频,连上大学时也是如此。”
余哲立刻明白了,伊卡赞原来是为了泡妞才跑来习武的,不由得面色古怪,旋即提起老话题,“你们是怎么跑到泰伯斯去的?”
伊卡赞和伊费鲁还是摇头,伊波沙却想起了点什么,盯着丽赖。
丽赖叹了口气,“我一直磨着尤劲老师收我为徒,但他嫌我天资低没同意,伊波沙然愿意拜师,就这样错开了。尤劲老师待我们挺好的,伊费鲁想去泰伯斯,但找不到航路和坐标。我当时就觉得尤劲老师肯定有,威国系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回来,他与马萨布布城有联系,知道的宇航资料比较多,央求他帮我。他说泰伯斯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好,无论哪个地方都有麻烦,逃避不是办法。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便没有再求。后来伊费鲁他们得罪了麦思吉集团的老板,那边经常过来找麻烦,我们又住在南区,马萨布布城的人也经常骚扰,不堪其扰,最终决定逃走。”
斯宾插嘴,“麦思吉集团的老板太霸道了吧,找麻烦总有个限度,尤劲也太不厚道了,以他的实力,最起码可以调解一下。”
伊卡赞叫停儿子的大话,“这事不能怪尤劲老师,他已经帮忙了。怪我们倒霉,我们开公司的第一年便赚了大钱,年终总结会后一起去歌舞厅潇洒,与麦思吉集团老板的儿子发生了冲突。我们年轻气盛,又喝了点酒,下手狠了一些,把那家伙打得住了一个月的院。本来没什么,山头星对以势压人控制很严,他叫人找回场子就是,最多让我们也住院。麻烦在于我们的一个员工填错了一张单据,导致发货出了问题,害得麦思吉集团赔了一大笔钱。这事刚好在一个月内发生,我们前面打了少老板,后面又让麦思吉集团损失惨重,他们自然不会客气,三天两头过来讨债。青山集团那个时候资金有些问题,加上马萨布布的人打伤了很多员工,医疗费用沉重,帮不上多少忙。再说尤劲老师在我们开公司前有言在先,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要冒进。他家大业大,要是开个不好的头,以后几乎没法经营,需要帮忙的人太多了。”
迪娅卡和斯宾立刻来了兴趣,父母辈还有这档事,怪不得会逃走,忙细问。伊卡赞摇头叹息,闭口不言,估计有隐情。
“你们搬到卡斯加德附近也是尤劲老师出的主意吧?”余哲问丽赖。
丽赖点头,“尤劲老师说,泰伯斯并不太平,王都附近戒备森严,最好就近找个可以建立村庄的地方,还说是威国系调查的结果,他似乎消息很灵通。”
余哲又问:“尤劲老师上族谱了吗?”
丽赖说:“我们这支有十来万人上了族谱,都是跟马萨布布有联系的,尤劲老师也是其中之一。”
“他有妻子和孩子吗?”小胖子插嘴。
老胖子接话,“你知道他多大不?为什么搬到阿格纽来?”
小胖子笑道:“爸,您藏着掖着不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您跟尤劲老师有关系,嘻嘻,我之所以能出世,跟尤劲老师也有关系。”
老胖子赏了儿子一个爆栗,开始讲故事,“尤劲老师的年纪很大,具体多大,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很多老人都懒得记具体年龄。在宗人府工作的阿格纽人查过家谱上的出生日期,约九百三十岁。父亲是马萨布布城调派到中洲农业研究院工作的工程师,叫莫哈杰伊塔,华语的意思就是青山。母亲是阿格纽人,叫什薄云,老家就在青山路1号附近,以前有个村庄叫什锦村,村里人都有小姓什。一家人喜欢旅游,收入也不错,经常去心佳星。在一次能源泄露事故中,父母遇难,他差点没命,住了两个月的院才回到山头星。回来后,从中洲搬回母亲的老家,这边的气氛宽松一些。他妻子是本支的,过世早,没他那么长寿,两人有一个儿子。尤劲老师这么好的人,却家门不幸,妻子太溺爱孩子,他那个时候一门心思搞研究,没有注意,等发现时已经晚了。儿子出去鬼混时被人砍死,家族大案之一。
“他没有孙辈吗?”斯宾问。
伊卡赞说:“有个孙女,叫什没清楚,嫁到了金伯利市,由于丈夫是本支的,后裔没有上族谱,民政局的人口档案倒有,但没多少人知道。孙女基本上不过来看爷爷,听长辈说,她生病时,尤劲老师过去看望,她一时还没认出来。尤劲老师很悲伤,给她留了一笔钱,就没有再管。孙女死后,其他后裔连面都不照一下,连孙女都没感情,就不要说更远的后裔了。”
余哲若有所悟,“怪不得尤劲老师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估计在他心目中,值得记住的只有父母,我之前还疑惑青山路和薄云路的来历,它们跟阿格纽市其他道路的命名规则略有差异。”
伊卡赞说:“尤劲老师赚了很多钱,大多做了慈善,因为没有必要留钱,他值得尊敬,如果这样的贼多一点,家族会更昌盛。他家就在武馆里,平时除了练武,就是赚钱,我觉得他过得挺快活的,也许是想通了。呵呵,你居然知道薄云路,够细心的。”
余哲笑道:“我从阿格纽出去的时候买了一些吃食和小礼品,刚好去过薄云路,那条路两侧似乎都是书店和工艺品店。”
伊卡赞说:“对,那里是阿格纽的文化一条街。什薄云去中洲前,在现在的薄云路路口开了一家工艺品店,她手艺很好,是南区的名人。尤劲老师闲着的时候也做些工艺品,但手艺不太好,纯属娱乐。”
“这些都是尤劲老师讲的吗?”余哲问。
伊卡赞摇头,“他是知名人物,底老早被人摸清了,大家都知道的。我们逃去泰伯斯前,还有后裔过来认亲,结果被他轰了出去,说缘分已断。”
余哲叹息,“尤劲老师是富翁,后裔过来的动机不纯,我要是他,也会这样,何苦为不知道是第几代的后裔烦恼呢,还是泰伯斯的伦特人想得通,过了五代就不联系,活得太久对人来说纯属摧残。伊卡赞叔叔,本支年纪最大的老人活了多少岁?”
伊卡赞望向伊费鲁,伊费鲁说:“历史上不知道,还活着的有一千两百岁左右,是阿格纽市的老寿星,每年元旦,市长都要邀请老寿星给市民讲话。泰伯斯的珍贵水果在阿格纽被人追捧,想活得久,没钱肯定不行。”
“这些事以后再聊不迟,余哲,你是怎么过来的?”伊波沙问。
余哲于是将一个月来的经历简单地讲了一遍,附近的人群开始多起来,因为跟这次动乱有关。人群不停地追问细节,他有些为难,刚好博拉尔推开人群,说尤劲老师找,便顺势结束。
清风武馆是典型的堡垒式建筑,很坚固,楼层都不高,肯定有深层地下室。博拉尔带着余哲穿过主教学楼的走廊,一路往生活区走,边走边介绍。武馆装修很简单,这种地方不能玩花哨,否则影响学员们的心情。尤劲的家在武馆的一角,面积不小,占地约六亩,刚好卡在土地使用税的累进线上,因为远房亲戚伦瓜也住他家,两老头可以占四亩,空间大了很多,还方便彼此照顾。余哲目测后觉得这家伙很精明,不肯多交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