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家里有客人啊?怎么不请人进去坐?杵在这儿干什么?”新进来的马阿姨的儿子有些疑惑,家里这什么阵仗,怎么会有警察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马阿姨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儿子的单位离住家二十多公里,回来一趟坐公交车需要一个多小时,中午时间紧,一向是不会回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死不死的,赶在这节骨眼上回来!马阿姨心下焦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知道那个狗东西出了事,他们一家,可与那混蛋没关系。
此时她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后悔呢。后悔自己这脾气怎么如此暴躁,刚刚在小超市里,警察拦着她问话,知道的说了就是,非得把人招惹到家里来,可真是作孽哦!
马阿姨神情紧张,拼命使眼色示意警察们先走,千千万万别把那混蛋已死的消息透给自家儿子知道。
但文沫和程功都对马阿姨瞥得快抽筋的眼角装没看见,开玩笑,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自然没有放弃的可能,更何况以马阿姨这么不配合的态度,万一下次躲着他们,给他们吃闭门羹,怎么办?
案情可是不等人的,说不定闵三行已经落到凶手手里,事关自己的同事,别怪他们没眼色了。
“哦,接到通知,下午单位停电,没啥事的都让放半天假了。您二位是.....”
“没事没事,他们是派出所的,来查暂住证。”马阿姨随口乱说个理由,他们家不是本地人,这房子虽然买了,但户籍没迁,这借口倒算合理,当然,前提是两位警察配合。
只要不被赶出去就行,其它的不必计较。况且看马阿姨的模样,他们配合她瞒过儿子,回头再问起来,应该不会乱编瞎话忽悠他们了。
一听马阿姨这么说,青年没在意,冲着程功笑笑,自顾自换鞋进屋,直奔厨房,找吃的去了。
马阿姨伸长脖子看儿子没有异常,领着两人进了客厅,压低声音说:“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别跟我儿子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许凭真。四十四岁,家住他们家楼后面那幢,二单元301室,基本上算与他们家遥遥相望。
马阿姨说这话的时候,很不屑地向阳台看了一眼。纯玻璃落地大阳台,在十多年前的建筑里算比较前卫的设计,此时暗紫色的窗帘紧闭,让厅里有些发暗。
初夏炎热,不开窗帘倒不显得有多突兀,只这窗帘上落了很均匀的一层土。紫色落土很显脏,可以判断出应该很久没有拉开了。
大概,这两家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远远看到对方的家就恨得牙痒痒的地步了吧。
但很奇怪,马阿姨没有说两家到底有过结,只一个劲催他们赶紧走,她该说的都说了,让他们到别处寻杀人凶手去。
“妈,你说什么?凭真哥死了?”背后,青年突然冲出来,一手还拿着咬了几口的馒头。他呆呆地问出这一句,连馒头掉地上都顾不得。
马阿姨身子有些发僵,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还让儿子听着了!可骗他的话却说不出来。
“妈,你说话啊!是不是真的????”青年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抓住自家老娘的胳膊,骨节泛白。
马阿姨吃痛,脸上一抽,突然怒气上涌,对着平时舍不得打也舍不骂的儿子扬起巴掌,十分用力地甩到儿子脸上:“滚!他是你哪门子的哥?”
青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母亲会甩他巴掌,抬起泪流满面的脸,一时有些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低下头,任眼泪砸在地上:“人都死了,妈你消消气。什么事我都依了你了,这一次,求您依儿子一次,让儿子去看他一眼,行吗?”
“不行!你敢去,我立刻死给你看!那臭不要脸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要让去给他认尸!他不是不结婚吗?没孩子吗?就让他去当个绝户头!无人收尸的下场,已经便宜他了!”
“妈!”
“你还叫我一声妈,就给我滚回屋去。只要你敢背着我去认他,我立刻从家里跳下去,说到做到!”
青年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放开拉着他妈的手,没有离开,而是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擦干眼泪,轻轻问:“凭真哥,怎么死的?居然惹得警察上门?是了,前两天,对面的工地上出事,难不成就是他?”
“你们想听他的事?我都知道,我来讲。”
“你!好你个孝顺儿子!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青年直直看向马阿姨,笑了:“妈,别再用死来威胁我了。大不了,我陪着您一起。”马阿姨听了这话,气得脸都发紫,捂着胸口好半天,险些喘不上气来。
偏她对付儿子就一招好用的,现在全部失灵,一时还不知道心里如何难过,只呆呆坐着。
“凭真哥怎么死的?”他把刚刚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这一次,马阿姨再说不出阻止的话,估计是知道儿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听,颤颤地站起身来,进卧室,关门,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