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1 / 2)

罗丛娟一夜都没有睡好。

不断地做梦,让她一直睡得不太踏实。梦中,董大哥依然高大帅气,鲜活无比,他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从此可以不惧风雨。可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才仅转眼,他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一群如狼似虎的所谓亲人,他们一个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奇怪的是,曾经那么多回她午夜无声哭泣,伤心欲绝,现在回过头来再看他们凶神恶煞的脸,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长大,再也不是无力保护自己的柔弱女孩。你看,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也不断在她的梦里进出,或流露出绝望,或拼命地想要求自己饶他一命,不论是他们生前的模样,还是死后的惨状,对她都够不成威胁。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不惧,曾经的梦魇,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曾经。

她,罗丛娟,再不是要以任由别人摆布、决定生死的弱者了!睁开眼,天早已大亮,外面车水马龙的噪声透过窗户飘进来,无端让她多了几分烦躁,这个城市哪哪都不好,变化得太快,物也非,人也非,哪所自处自己原来的家里,她依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大概,古人云,吾心安处才是故乡,让她安心的那个人不在了,这里,便也再不能被称之为她的家了吧。

还剩下三个人。董大哥,快了,你别急,等我。

警方的办案效率其实因案情而异,小案子,一没办案经费,二破了也不显山露水,三基层警员实在忙得分身乏术,自然是能查就查,查不了先放着,但只要牵扯人命的大案,尤其是多人死亡的重案要案,那是要经费有经费,要人员有人员,想查几个人的行踪,不过是费点功夫的问题。

好巧不巧,剩余可能会成为凶手目标的三个人中,目前只有谷从业仍在本市,另外两个人因为年前揽了个拆迁队的活,过程中出了人命,哪怕他们都不算主谋,也是警方的逮捕对象,先一步逃得没影。背了案子,两人很小心谨慎,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只能先把谷从业秘密监视起来,等待凶手自投罗网。

用谷从业作饵还不告之对方这件事,一组众人做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找人的过程中,他们自然将这三人的底查个一清二楚,谷从业这个人可谓劣迹斑斑,被拘留的案底长得一张4纸打不下,几年前还逼得老婆跳楼自杀了,当时闹得很轰动,都说是因为他出去**,才让刚生完孩子的老婆患上了产后忧郁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哪怕之后他为了养家很辛苦,什么钱都挣,却仍然让人看他不顺眼。

所以哪怕知道他那儿子体弱多病,此时正在医院躺着,他们也很难同情得起来,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大抵如此了。谷从业几乎是白天黑夜都陪在医院的,他儿子才两三岁,没大人陪着不行,家里老娘年纪太大,身体不好,所以谷从业只能自己撑着,这几天一步都没离开过医院,吃饭都是老娘在家做好送过来。

目标的活动范围小是好事,便于警方布控,虽然对谷从业这个人他们喜欢不起来,但是如果目标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下却出了事,毕竟是一条人命,他们是警察,保护群众的生命安全是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群众,是所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与他们的喜好无关,人可以有情绪,但工作不可以。

医院永远都是人来人往,一片繁忙的。谷从业全副身心都放在儿子身上,根本没察觉自己身后多了几双眼睛,依然每天都发愁儿子的病,发愁家里的存款,发愁以后的生活。

在医院第一次看到谷从业的时候,罗丛娟紧紧地攥起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她却浑然不觉。忍了又忍,才忍住上前直接将他打死的冲动,她死死地盯了这个男人片刻,才悄悄转身先行离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人员密集的医院也绝对不是个好的报仇地点,她得好好想想,计划计划,要怎样才能让这个始作俑者尝遍痛苦滋味,受尽酷刑,再悲惨死去。也不算枉费自己恨他入骨,花了这么多心思,才总算寻到正主儿!

只要一看到瘦得皮包骨头似的躺在病房上,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的小男孩,罗丛娟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未来的某一天,他的女儿也会是这样,半死不知地躺在病床上,挣扎求存,她再也没有与其他小朋友一样正常长大、正常求学,正常嫁人生子,过完一生的机会了,她的生命,全都在一年前与谷从业的遭遇中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母婴阻断率高达99%!99%啊,就说明对绝大多数的孕妇都是有效的,可偏偏,那该死的百分之一,就发生了最不该发生的孩子身上!她的父亲为国捐躯,母亲又如此深明大义,烈士遗孤啊,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平!

所以谷从业死定了!她现在需要思考的,不是杀不杀他的问题,而是要怎么杀的问题。

一切从医院开始,便也从医院结束吧,她躺在自家地上,手里把玩着寒光闪闪的切肉刀,眼里全是冰冷的杀意。

第二天一大早,她静静地换上一身新衣,不施粉黛,敲响了楼下的门。对方看到她明显怔了怔,半晌才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楼上的娟娟,他们曾经在广场有过一面之缘,听邻居说她前不久回来了,一直都没碰上,怎么会突然来自己家?

罗丛娟微微一笑说道:“我......来看看董大哥,还有侄女。”说完,她略有些懊恼,怎么能直接从家里下楼就过来了呢?怎么也得先去买点礼品啊,大早上空着手来看人,真是太没礼貌了。

董家嫂嫂想到以前丈夫救过这小姑娘,很痛快地放她进来,又忙抱起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的女儿,扫眼看着家里到处都乱糟糟的,冲着罗丛娟尴尬笑笑:“对不住,家里太乱了。你董大哥,嗯~在屋里,随我来吧。”

卧室里,堆的最多的是婴儿用品,只有原本的梳妆台上,摆着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以及一张刚毅的男人军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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