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家兄弟以为他们跟错线,这些天的辛苦全白费,正想骂娘,开车去增援郭建峰时,突然发现言希荨居然鬼一样出现在小区门口,哼着歌步伐轻松地往家走,门口还有一辆正在调头准备离开的出租车。
真是活见鬼了!王家梁差点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怎么可能?他们兄弟俩昨天可是连撒尿都用营养快线的瓶子解决,互相监督着一分钟都没合眼,真到凌晨两三点困大劲了,也是下狠手掐胳膊大腿上的嫩肉,咖啡喝得想吐,绝对没有双双睡着!
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他们眼前,言希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他们直到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才发现!这是大大的失职!王家兄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对视一眼,跳出车去,一个去过拦马上要走的出租车,一个想先将言希荨扣下,免得回头这货畏罪潜逃出上千里了,他们还傻乎乎坐他家楼底下看着呢。
言希荨正春风得意,他还顺便在路上买了永和豆浆回来,虽然不知道这玩意与自家榨出来的有什么区别,但姐姐就是好这口儿,买来给她,让她高兴高兴,别再总哭哭啼啼。在医院哭就哭了,心烦的不过来来去去都是他一个,做为弟弟,他年轻力壮,可以忍,但是家里还有父母。儿女都是老人的骨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尤其是那毫无人性的前姐夫,已经让老两口反悔得想跳河了——这门婚事,姐姐当初并不是十分愿意嫁,觉得相亲本来就是不靠谱的行为,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太短,更不会有深刻的感情基础,无非是到了合适的年龄,碰到个各方面条件差不太多,没有太讨厌的感觉,可以搭伙凑合过,没事的时候千好万好,真遇到事,百分百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林中鸟。但老两口都觉得前姐夫人还算踏实,家境也不错,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劝姐姐他们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最后姐姐听从,落得现在被抛弃的下场。老父老母深恨自己有眼无珠,害了女儿,身上的老毛病都犯了,母亲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他们有多内疚言希荨很清楚,如果姐姐再整天以泪洗面,她也许只是心里苦,想要发泄发泄,可是落到父母眼里,怕是要更内疚几分了,再让他们着急上火,估计还不得双双进医院!
一想到三位病人需要他伺候的可能,言希荨就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可千万别啊~~一定要劝住姐姐,言希荨加快了脚步,希望可以赶在家人醒来前无声无息地回去。
然后他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扑倒,毫无准备之下,身子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手肘、膝盖和脸全都火辣辣地疼,拎在手里的早餐自然也全喂了土地公公。他心下一凛,不能是......
他做不到转过头去看到底是谁偷袭他,背后的人扭着他胳膊说:“不许动,我是警察,你被逮捕了!”冰冷的手铐瞬间加身。
逮捕?搞笑呢吧?他犯了哪条王法?谁报的警要抓他?认错人了吧?言希荨想解释,自己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哪怕有些小瑕疵也够不上逮捕的标准啊。
“抓到了吗?”身后另一个声音响起,然后言希荨被两个人一左一右从地上拽起来,他刚才倒下去的地方留下丝血迹,身上到处都疼。刚刚的好心情全没了,他有些恼怒:“喂,你们到底是警察还是土匪啊?我犯了什么罪了?你们认对人了吗?逮捕证拿来我看!嘶~~~看给我整的一身伤,我要告你们!”言希荨挣扎着想转身,牵动身上的伤,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给我老实点!言希荨,我们抓的就是你!走!”竟是不由分说直接被塞进警车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司机,擦擦额头的冷汗,乖了个乖乖,他刚刚拉了个什么角色,得,又可以跟兄弟们吹吹牛了,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连联系方式也留下,这儿没他事,先溜。
王家兄弟没有直接回局里,重案一组现在全员都在跑外,没有人在办公室,还是先带着言希荨去案发现场吧,反正少不得得让他指认现场。
郭建峰一直在给陈妈妈做笔录,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抬眼一看,好家伙!
他蹿到王家梁身边小声问:“这怎么回事?你们不刚刚还汇报说言希荨一夜没有离开家半步,可以排除嫌疑吗?这会儿抓他来案发现场干嘛?简直胡闹!”言希荨一直在挣扎,嘴里更是没闲着,不停叫道警察打啊人之类。事实上谁也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只是刚刚王家栋抓他的时候扑倒人的动作大了些,言希荨半边脸全是土,裤子也破了,还有暗红色的痕迹渗出来,看起来有些狼狈,那样子真像挨了打。
网络自媒体时代,一切人或事都像被放到了显微镜底下,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不然,网络暴啊民能拿唾沫星子淹死他们!王家兄弟都是老成人,当刑警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犯如此白痴的错误?
“头~”王家梁有些难为情,顿了又顿,才结结巴巴地把他们如何抓获言希荨的过程告之郭建峰,之后澄清自己:“头啊,我们真的没有偷懒,更没睡觉,这家伙绝对不是从正门出来的,大约是我们被他发现了,才偷偷溜出去的。”
“放屁!他能偷偷溜出去,不知道再偷溜回去?合着哪个凶手这么傻,把柄直接送到警察手里,活得不耐烦了?”郭建峰压低了嗓门骂道:“你们两个干得好事,还不先把人带!自作主张,哪怕你们开车到楼下了,跟我先打声招呼也好,弄得咱们这么被动,你看外面围观的这点儿人!媒体如果捕风捉影写出什么不实报道,我拿你们俩到领导面前顶缸,这么二的锅,我可不背!”
王家兄弟从善如流地带着言希荨滚回公安局,心里也有些打鼓,这货如果不是凶手,看他现在不依不挠,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他们必须承认,刚刚看到言希荨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中时,他们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被震得翻飞,只被自己工作失误的悲愤气得不够冷静,想先抓到人再说,是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心去的。
但是现在被郭建峰一顿训,他们也渐渐转过弯来,如果凶手真的就是言希荨,他知道有警察在跟着他,还敢偷偷溜出去作案,是他太狂妄自大吗?
上一次案情分析会的时候,文沫还说过凶手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事先做过周全的调查,选的作案对象都是家中无人、没有监控的,从未没视频抓到过。言希荨如果是凶手,胆大心细之下,发现这几天一直有人跟着他不难,更应该小心蛰伏,等风声过去,而不是顶风作案。另外,言江黎出院了,情况在好转,他真的还有理由动手杀人吗?
打发走了不靠谱的手下,郭建峰又回去找陈妈妈,她一直在哭,是那种无声的压抑着的哭,一直在掉泪,可是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很平稳,比起声嘶力竭,或者泣不成声,她这种哭法更让人心疼,仿佛全世界再也没有让你在意的那个人,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用一举一动诠释着什么叫悲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