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探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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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给你们推荐一个轻音乐,《莎花-江清日抱花歌》,没有歌词的那版真的非常适合搭配着。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萧氏一党谋逆,先是下毒谋害帝王,后又掌控京畿兵防控制帝京,罪不容诛。

承帝苏醒后,还没缓过来几天,头一道下旨便是要把各地的萧氏近亲族人押解运来望京,而望京中所有的萧氏族人已经被关押在天牢内,其意味不言而明。

虞承帝在后世史书的记载中是一个英明有为的帝王,他在位期间治政清明,边境太平,力主实行女官制,还拔除了势力极大的外戚萧氏一族,为后来继位的虞明帝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成就了后世有名的“承明之治”。

承帝行事一向平和,少有过激之举,是史书上少见的仁君。然而在“萧党之乱”平息后,这位仁君却头一次举起了屠刀,对萧氏及萧氏余党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凶残屠戮,据说那时断头台上的鲜血肆意流淌,几乎染红了五月的望京。

帝京血流红,哀声不可绝。

那是一段可怖的岁月。许多人都不愿再回首。

虞国帝宫之中,尚且不足四十的皇帝静静地躺在龙塌上,不知道是因为这次中毒耗空了身体,抑或是一些别的原因,他的面上呈现出一片衰老之态,眼睛黯淡没有光泽,眼底下也有着明显的黑影,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疲倦又苍老的状态里,若是不仔细打量,乍一眼看去还会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端庄贤淑的皇后端着药碗在床塌边悉心地给皇帝喂药,偶尔还会给他擦一擦嘴角不意间溅出去的两三滴药液,这些伺候人的事情也并不假以人手。

也许是被皇后平静的态度所感,许久后,承帝才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问她:“如祯,这次朕对萧家的惩处,你怎么看?”

方皇后闻言眉头也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笑了笑:“臣妾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看法。陛下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去问别人的看法。”

她平缓的语气像是有一种魔力,会让人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

虞承帝盯了她片刻,才哼哼着冷笑了两句:“朕觉得朕这么做很对。”片刻后他又道,“你说得对,是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这么多年了,朕也要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回。”

方皇后只是缓缓拍了拍承帝的手背,神色怅然:“是啊,重要的是陛下自己的看法啊。”

承帝看了皇后没过一会儿,便又合上了眼。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沧桑又有些惆怅的声音从金丝缠绕的床帏后传来:“如桢,我活不久了。”

之后却没再传出来什么声音,只有勺落杯盏陶瓷交碰的撞击声轻轻响起。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始终都在他的心里。

那是他的心。

那人死了,于他而言,如同剜心。

一个人没了心,自然活不久了。

天牢。

有轻风呼呼吹过沉浸在一片暗色里阴森曲折的走道,只是微微抚过面颊,然而轻微的风声里却呼啸着等待死亡的苍凉绝望。

天牢里一片死寂。

或许最初被关进来的时候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又或者内心充满了无法抒发的怨恨,牢里还有人大吼大叫、怨声载道,一走进来到处都能听到悲痛愤恨的呼声。等时日一久,牢里却越来越安静,渐渐没有人再有力气发出声音,每个人都静静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自己脖子旁的侧刀落下。

所有人都渐渐开始麻木绝望。

就在这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里,忽然有人听到走廊上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已经环佩相撞的轻微脆响。最初听到的人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那声音越来越近,有更多的人略微动了动脑袋朝那个方向看去。

是谁呢?是谁来看他们?

映入视线的是一个衣料价值不菲、面相年轻俊秀的男人,此时已是春末,他穿着一袭薄蓝色的宽袖衣衫,袖子上有精致的浅银色暗纹,从袖口可以隐隐看见里面的白色里衬。

他就这么微微踱步走进来,不徐不缓地走到关押云城萧氏一支的牢房区域。

等到了地方,为他引路的衙差对他微微点头,轻声道:“探望时间不能太久。”

顾怀裕点头致意,他是借着右相的面子来这里看一个故人,自然不会多生是非。见他应诺,那衙差微微一躬身,便先一步出去了。

那边牢房里的几人本是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公子,就见他往这面走了几步,忽然抬手摸到自己的面颊边缘,从脸上撕下一层皮来。

从关进来后始终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连采玉忽然从角落里扑起来,朝着牢门上扑过去,脸上有着惊愕与惊喜交集的复杂神情,那脸上迸发的喜悦看着完全发自内心真心流露:“怀裕,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你没有死吗?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而坐在角落另一边灰头土脸的萧烈被他这么一叫,顿时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扑上去拉住连采玉,想要把他往回拽。

连采玉一甩手猛力挣开他,萧烈猝不及防之下被摔在了地上,登时对着连采玉怒道:“我平日里对你不也是千娇百宠的吗?怎么,一看到老情人就把持不住,想趴在地上和你的姘头再续前缘了吗?”

连采玉后退几步,对着他冷笑道:“千娇百宠?要是你没有在房里纳那三个男宠、也没有时不时就去南风馆找小倌的话,这话还有几分可信。”

萧烈更愤怒了:“那又怎么样?就算这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还不够尊重你的吗?当初我刚把翠浓纳进府里一个月,你不就用手段把他打发走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还不是为了维护你的脸面什么都没说吗?”

连采玉对他冷笑着哼哼了两声,脸上嘲讽意味十足:“呵,现在争这些还有什么用?左右我们都要死了。难道不是你们萧家人谋反才害我落到这个地步吗?萧烈,若是当年我没有嫁你,如今也不用跟着死,这是你们萧家欠我的。”

萧烈沉默了一会儿,才张着嘴想说些什么,连采玉已然转过身。

他朝顾怀裕的方向望去,慌乱地擦了擦自己沾了尘土的脸,嘴唇微微颤抖,不一会儿便泪盈于睫:“......怀裕。”

在连采玉和萧烈二人纷争之际,顾怀裕只是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一言不发,此刻见连采玉唤他名字,似乎和许多年前熟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好似仍旧是那年的梨花漫天,懵懂少年。

大梦方醒,才发觉那已经是许多许多年的事情了。

对他而言,那真的是太久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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