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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读者,您一定没有见识过这样的赤贫——
母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体力劳动者,穿着常常不修边幅,她偶尔还会把外套穿在里面,而在外面套上一件“t形”满是褶皱又发霉的长袖子内衣。她的头发总是理得碍于别人的审美角度,胡乱绾成一团盘在脑后,凝结成一绺一绺的,发亮而油腻,甚至挨近了还可以隐隐闻到一股酸臭味。
母亲说:“乡下人不能太过讲究,花下时间去收拾打扮就不好去工作了。”
试想一下我们的工作吧,每天去废弃物堆里捡回那些还有残余价值的塑料纸和一些氧化了的金属块,还有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每天都要捡回充足的量,以便于挣得我们的午饭,以及晚餐。母亲带领着孩子们,就去干这一行。
橙汁妹总是看不惯母亲的举止习惯,称呼她作‘老太婆’,心里想着那个老太婆说话的时候总是有唾沫飞来飞去,而且她还在谈话时举起右手,在空气中晃来晃去,以手式做点动作,以辅助增强表达效果。每当母亲和橙汁妹说话时,吩咐她去做什么或者拉聊一些家常琐事时,橙汁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一看见她走近她直觉发现就要对她说:“妹,你给我去。。。”或者闲聊道:“妹,隔壁村的xx就要死了。。。”橙汁妹立即就象影子一样逃跑掉了——以避免唾沫横飞到脸上或者不必要的冷场或争吵。
橙汁妹在每次谈话末尾时总是嚷道:“别老是往我的脸上打标点符号呀,我的母亲大人!”说完,她一撒开长步腿就跑开了。
橙汁妹跑到一个脏兮兮的角落里,坐下来,从裤兜里掏出揩过鼻涕的手绢来擦了擦脸。怒气冲冲的自言自语道:“那个死老太婆,每次都往人家的脸上飞唾沫,还越挨越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呢!”
这个寒冷的冬天,天气越来越冷。霜花象白花花的银子一般撒在每个早晨的路上。母亲病了,经常咳喘不停,再也没有空来和橙汁妹谈过多过多的话了。但她依然拖着一身病去干活,每天早晨仍然到垃圾堆里去,下午或者是傍晚背回来满满的一箩筐废弃物。橙汁妹的耳根清静了许多。
橙汁妹本人的性格及全身的修饰好怎么样呢?——表哥和弟弟可乐都说她好不到哪里去!她常穿的那条白色的涤纶裤,是一次从一堆废弃布料里捡回来的,穿上之后突发奇想在裤腿上绣上了一朵花儿。孤零零的点缀上一朵花儿,那会象征什么呢?说到她任何一件玩意儿,她那些捡回来的狗熊,最大的那只已经撕裂了好几道口子,她借过母亲的针和线缝补过好几次,至今仍然不舍得丢掉——可她再希望捡到一只鬈毛狗——希望能在每个孤独宁静的夜晚,抱着它想着某个很远的地方。
她的衣服穿脏了就累成一堆,等到想到的时候再去理会。当她每个月洗一次的时候,总在破旧不堪了的铝盆拧出乌黑的油一样的污水来。
橙汁妹却不赞成表哥和弟弟可乐的种种说法,从不认可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她从一种自定的优越性里认为自己还蛮好的。衣服裤子脏是因为得工作,必须每天沿街去捡废弃纸盒、易拉罐换来食物,吃上每一顿饱饭。加之挣到一点多余的钱去买一些可爱的小动物,诸如金鱼啊,小海龟啊这之类的,她并不完全不喜欢那些布娃娃玩具,因为他们不会用任何一种方式来向人表达一点情感,甚至透露一丁点儿信息。橙汁妹有一只毛色鲜亮的白色的小哈吧狗,它是多么温柔,多么可爱,多么驯良——它每天陪自己一起玩儿,一起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吃蛋炒饭。
橙汁妹还公然认为,自己绝对没有母亲那些令人讨厌的习惯和缺点——譬如说谈话的时候唾沫横飞或者指手画脚——这的确是让很多人看不起的缺点。
用狗狗来相比呢,母亲自己也养着一条很大的狼犬,它身上长着很多癞疮疤,掉了很多毛,那些长疮的地方秃成一块一块的,它既显得凶恶又很难看。它还经常欺负自己的小伙伴,那条小哈吧狗。
这个寒冷的冬天它仍然没有放过它,它把它咬的遍体鳞伤的,看见自己宝贝身上的血迹,橙汁妹伤心的哭了。看到橙汁妹来救它的时候,小哈吧狗已经吓得全身发抖了。橙汁妹把自己身上沾满污渍的冬衣脱下来,把狗抱起来紧紧的裹好,她哭着对它说:“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会用石块砸坏它的脑袋。。。”
她继续自言自语道:“你每天都陪着我一起去工作,我们是多亲密的朋友呀,我一定不能再让那条恶狼犬来欺负你了。”
不一会儿橙汁妹就全身发抖了,因为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她把衣服献给了受伤的小伙伴。而小狗已经不再发抖了,不一会儿它就趴在衣服里睡着了,分明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橙汁妹把小狗放在自己刚理好的床上,她把那床很薄的被单折叠起来放在小狗身上,她的报复心潮汹涌澎湃起来了,她立即跑出了卧室。
橙汁妹跑进堆满瓶子罐子的客厅,她喊道:“妈妈,你在干什么呀?”
“我在为你们做晚饭呀!”橙汁妹听见母亲沙哑颤巍巍的嗓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随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猛然咳嗽。
橙汁妹立即跑进厨房,果然不出橙汁妹所料,那条生疮疤的老母狗,正睡在干燥的柴火堆上,它睡的正香呢!
橙汁妹心计一来,趁它熟睡的当儿,蹑手蹑脚走过去猛地一拉垫在狗身下的柴草,那条老母狗立即就被拉得滚动起来。母狼全猛然站立起来,看见橙汁妹生气的脸色,还充满杀气。它就知趣的走开了。母亲转过脸来,一阵猛咳过后,嘶声叫道:“你为什么这样对它呢?你不知道它是多么辛劳的守夜吗?你那条狗呀,长的像个拳头那么大,是城里人整天抱着的那种玩意儿,只知道吃喝拉撒,有什么用呢?”
橙汁妹什么都没有回答,她捞起一把柴草塞进灶孔。母亲分明不知道她的狗咬了自己的小哈吧。
橙汁妹径直就走出了厨房。从后面母亲的声音说:“妹,你给我去把院子里的塑料袋子捡回来,免得天下雨把它们淋湿了。”
“是。”橙汁妹答道。
橙汁妹走到院子里时,他看见母亲的狗蹲在冰冷的草堆上小便。表哥和弟弟可乐蹲在掉光了叶子的栗树下点燃了火堆,一缕缕青烟曲曲绕绕的冒上苍白的弓穹里去。表哥瞥了一眼这位怪诞的表妹一眼,心里暗暗地笑她的——大冷冬里披着一件单衣,又赤着通红的脚丫。
橙汁妹走近那条满身癞疮疤的狼犬,它又立即跑开了。弟弟尖刻的声音在此时喊起来:
“姐姐,快来烤烤你那冻僵的手和快冻青了的小脚丫呀!”
橙汁妹答道:“我不冷呀,妈妈叫你去院子里把胶口袋拿进屋去。”
“好的。”弟弟总是那么殷勤。
“你在推卸命令呀,懒姑娘!”表哥突然对橙汁妹大声说。
橙汁妹睃了表哥一眼,但她不理会他。母亲的狗走到远处去了,橙汁妹不慌不忙的朝它离开的方向小步跑去。橙汁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表哥和弟弟的视野中。她顺着街道走着,从冰冷的地面上捡起几块瓦片,放进衣兜里。她弱小的身子在风中瑟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