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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世代从军,却因祖上并未立有功勋,李家在朝中最高官位不过是正四品的李老太爷。(www..l$>>>棉、花‘糖’小‘說’)

李老太爷去世后,李家在朝中便更不显,李老太太不止一次对在六品经历司的位置呆了四年的嫡长子发牢骚,恨铁不成钢。

每每李大老爷挨了训就回房中将气转接在妻子身上,自打李明婳懂事以来,她最常看到的便是娘亲垂泪。

一开始,她还会替娘亲不值、气愤,气父亲莽夫不讲理的性子,气父亲看不到本比花娇的娘亲为这家操劳憔悴,还要在他的磨难下硬生生熬得枯萎。可每当她安慰娘亲,气愤中会不择言说出父亲的不好,娘亲却是反过来再斥责,还总说三从四德,夫为天为纲,这些都是身为女子、妻子该受的。

渐渐的,她也就麻木了,看父亲对娘亲磋磨也变得一日比一日漠然。

她娘亲都没有怨言,她连说服自己心疼的理由都寻不到。

可她从来不认为女子就该委屈求全。

在及笄前一个月,总因李家家世不显而不太愿出门的祖母说要到庙里上香。

当夜,母亲就将她喊了去,让丫鬟捧了套簇新的衣裙。

上好的绸缎,粉色的,做工精致,皆用了银线滚边,裙摆绣着展翅欲飞的彩碟,行走中便似活的一般。

李家只能算殷实,家中过日都是精打细算,连老太太制新衣都是有定数的,如今悄然无声便给她做了新衣。

李明婳摸着裙摆上的彩蝶只疑惑看向母亲。

李大太太也看出了女儿的疑惑,微笑着与她道:“是你要及笄了,又将好明日出门去,便让人先赶了出来,你试试。”

既然是明日要出去,又如何会让人先赶了出来,时间也太短太急促了些。李明婳是个聪慧的女子,不过三两句话就听出母亲的不对。

是听出来了,她却不准备拆穿,本就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她越发觉得索然无味,只懒懒与李大太太说:“试来试去的总要添褶皱,还得再重新熨烫,反正明日就穿了,不试了。”

李大太太没有听出女儿的异样,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就由得她。

李明婳从娘亲那出来后,踩着月光慢慢往自己住的小院去。

李家人多,一直未分家,四房挤都在这老宅里,李明婳是与姨娘生的庶妹住一个一进小院。她住小院正房,庶妹住在东厢。

她进了院子,才走到开满桂花的树下,便听到东厢传来庶妹开心的笑,没有合严实的窗扇传出她带憧憬的话。

“明儿我穿着这身去上香,俞大人指定会看上我,只要嫁到俞家我便有享不尽的福了。”

俞家?

李明婳听得真切,侧头去看显出豆黄烛光的东厢房,却是无法看清里面情形。

庶妹的丫鬟也欢喜附和着:“六小姐穿上定然是要将五小姐压下去的。”

“可不是,这可是姨娘花了大价钱暗中特意为我做的,就是要比过那自以为貌美无双的李明婳!”

听到这,李明婳有些不想听了。

并不是因为庶妹对自己言语间的嘲讽,而是她想起了俞家是哪家,也明白明日去上香真正内情是什么。

她的丫鬟捧着衣裳气得满脸通红,想要上前理论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看枝上的挂花,昨夜下过一场雨,桂花也被打得七零八落,如今枝上再不是那种团簇盛放的美景。她心情与这桂花树一样,一片萧条,甚至还有些绝望。

俞大人,是她父亲上峰那个俞大人吧。

她祖母父亲居然是想让自家孙女嫁到俞家。

听说那俞大人已年近四十了。

她也好,庶妹也好,可都还未及笄。

就是嫁过去是继室,有泼天的富贵,这又有什么好高兴的,俞大人嫡子都要快娶亲了。那样的宅门是好进的?

进去了怕只有数不清的麻烦罢。

她的祖母与父亲,要拿她们去换李家荣耀。

李明婳觉得可悲又可笑。

烂泥再如何也是扶不上墙的,更何况真正聪明的位高把权者会被女色所迷而去扶持阿斗?反正,她是不会相信这所谓的联姻会给李家带去什么荣誉。

而她,也不会甘愿就那么被摆布,谁愿意嫁就嫁去,大不了她绞了头发做姑子也是条活路。

拦下了往东厢方向迈出两步的丫鬟,李明婳安静的回了屋,洗漱后便睡下。[mh]

次日天亮,她就被娘亲派来的丫鬟给喊了起身,木然任她给自己梳妆打扮。

一头黑发梳成了垂鬟分髾髻,簪了赤金蝴蝶簪子,与衣裙倒是搭配了起来。

李明婳出现在众人面前,长辈们都是满意的笑,实在是随了她娘亲的好相貌。细长的柳眉,杏眼不笑便带了微挑的自然弧度,面容虽还有着少女的青涩,顾盼间却已带娇媚风情。

这样的女子,清丽绝俗、灵动诱人,最是抓男人的目光。

李大老爷满意极了。

李明婳与众人行礼,余光就扫到庶妹气绿了的小脸。

庶妹的衣裙确实如很漂亮华丽,比她这身一看就要再上个品质,可惜她比自己还小一岁,这样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让她更像个是穿了大人裳的小孩子。反倒失了平时那种天真烂漫,虽然那天真也是装的。

只是一眼,李明婳就移开,顺带在心里腹诽一句。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慈悲寺。

这是京中名气一般的寺庙,如今不是什么节日香客就更少了。

李明婳看得出来,庶妹自踏入寺庙中便很激动,一双眼亮得连日光都黯然几分。

待上了香,知客僧便引着众人到偏殿歇息,李明婳知道这戏是要开锣了,借口要方便在听得祖母几句的快去快回、不准乱跑后才离开。

可离开了长辈们的视线,哪里就还轮到她们做主了。

她读的兵法里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李明婳甩掉了跟来的小丫鬟,就一个人偷偷跑到刚才看到的一方池子边。

这里离偏殿有些距离,可却是僧人来来往往最多之处,不用担心碰到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想着,她唇角便翘了起来,白纱下的精致面容有着得意的笑。

池里稀稀落落的还有几株荷花,小鱼们不时从这荷叶下游到那荷叶,李明婳便坐在边上的石头低头看鱼,心里估算时间。

突然面前有一颗石子砸落到池里,溅起一片的水花,将她的白纱都溅湿一片。

李明婳侧头去看,三个五六岁的男童就爆发出阵阵笑声,在奚落她此时的狼狈似的。

她想孩童顽皮,算罢,便又不理会他们,准备再坐会儿就该回去了。

哪知,又是‘卟通’的三声响,三颗石子前后全砸在池里,她白纱下的肩膀都被溅湿小一片。

孩童得意顽劣的大笑再次响起。

李明婳火气也止不住上来了,唰的站起了身。

那三孩童以为她是要骂人,忙转身想跑,却不想李明婳动作比他们还快,娇娇小小的姑娘家居然就那么冲到他们前面挡了路。

孩子们也不傻,对视一眼,尖叫着往两边跑。

李明婳想也不想伸手抓住一个就自己最近的,死死的掐住他一双手。

“干了坏事就要跑?你是哪家的孩子,不说我就将你送官去!”

小孩子本就不经吓,且这几孩子又都是平民百姓家的,都是住这庙附近的,平时爹娘也总说做坏事会被官差带走。被抓住那孩童哇就哭了,直哭得李明婳头晕脑胀,实在嗓门太嘹亮。

有僧人见此动静便上前与李明婳解释,最后又让那叫顺子的孩童道歉。

听得僧人语气无奈说了顺子家里情况,求她贵人不记小人过,又是实在是贫苦人家。见顺子确实吓得不轻,脸都哭紫了,李明婳想想也就松开他。

顺子还在抽抽搭搭的,僧人忙让他快走,怕再惹得李明婳心烦又要抓了他问罪。

就在此时,李明婳却是取了帕子出来,给那顺子擦拭哭得乱糟糟的脸。

僧人有些怔,随后又念佛号道施主慈悲。

小孩子最能分清善意恶意,李明婳动作轻柔,给他擦泪的帕子还那么香那么软,比糯米糕还软。顺子也就不哭了,呆呆看着她。

“你们那样砸石头不好玩,会玩打水漂吗?我可厉害了。”李明婳给他擦过脸,笑着问顺子。

顺子仍盯着她的白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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