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娓娓近乎就相信宝珠就藏在府里。
那天她趁着一时半会儿想一探究竟,却没到手的线索就这样腰斩。
从前在百乐门,为迎合着这生死场,她不得不极尽艳丽,扮作红唇香鬓。
如此这般于她是没有灵魂可言的.....
可她什么时候有过呢?想着她不禁自觉嘲讽。
就算景家给她一个安身之处,她也不过是携带主子的命令。
且不管施琅发现她目的不纯,她连真情相与之事都不能明明白白的坦白,又谈何过上平常老百姓的日子?
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又或者她姓于名娓娓不过是主人赐予她的代号罢了。
那个她从未见过真正面貌的人.......
是噩梦,亦是她此生无法摆脱的宿命;乱世之下,她只是一枚棋子,一只没有归属的游魂.....
棋子!
要是等她不再受那人的命令,施琅知她也是迫不得已,他会不会怜悯她?
不!她要的是他的心!
于娓娓心中煎熬,却似听见身后有人唤她,一转头是景二小姐景妍妡的贴身侍女简玉。
“于姑娘,这花院中午日头足,小心晒伤了可好?”简玉远处瞧站在花间小道上的人一动不动,“你看看你的脸晒得这样通红,若你这时染了热气,等夜晚风凉露重,只怕吃不消的。”
于娓娓摸摸脸颊,有些不自然道:“谢过简玉姐姐的关心,我本是想出府采办些玖玲珑的糕点,只是途经这花院,只觉近时乌兰绽放,清一色赤火如荼,倒将这白玉兰、美人樱、金盏菊这类花中仙品比失颜色,看笑春风。”
简玉顺着于娓娓的目光瞧去,殷绯绯一片,像是连绵不绝的红海。
她心中早已占红,却对于氏含笑道:“这春红争艳本是好生有趣,只是这大势的红连绵不绝,倒像是脚下的红土一般,只能做那山丘之路罢。于我拙见,那远处的一众上品之花,盆盆精致,棵棵矜持,远观若瑶池仙子,近赏如朝阳映雪......”
于娓娓乌眸流转,顺承道:“不想简玉姑娘是一位妙人.....我瞧湖里莲花尚未苏醒,却想送姐姐五柳先生的名句,‘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湖面一片平静,微风略过,波澜不惊,好似将那浑然一体的明镜擦的更亮了。
人在桥上朝湖中鱼,鱼在湖中瞧桥上人。
人在桥上,又在湖中。
简玉看湖中影,心中明若玄镜,“这湖底淤泥积叠,莲花品性直韧,方才突破层层阻碍,重见天日;只是莲之高洁非污水可染,这湖中之水是少爷专令人开道修渠从洛河河畔引来,水质清甜,捧掬可饮......我随小姐伴读,也听过一两句五柳先生的诗句,只是我却最喜‘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菊姿不比莲之绰约,却甘愿退居次位,淡泊名利、贞洁温良的品行令我好生敬佩!我想这句诗再适合我等尽忠职守的女婢了....”
于娓娓没想简玉话锋一转竟说的如此抨击人心。
这一番偶遇赏花,却实胆颤心惊。
到底是简玉自嘲?还是隔山打牛,意在敲打她?
她想起从前景家二小姐言辞间曾看重于她,今日简玉一言......
景妍妡想提拔她不过也是为了景家开枝散叶着想;可当下,灭了顾家,金启璇现今如日中天之时.......难道二小姐放弃了她?
还是.....还是......
心中的疑问一直盘旋挥之不去,身边站着简玉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能够遮掩的理由去试问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