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续】20、只为看见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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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倾天而下,像是撒旦挥动巨大的黑色翅膀,包覆了整个天地。//百度搜索看//舒骺豞匫猗猗立在夜风里,手指转动锁骨上的小药瓶,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手指用力,将那药瓶从项链上扯了下来。

夜风吹来,猎猎吹起她的长发,像是在她背后,扬起另外一双黑色的翅膀。

猗猗伸手拔掉小药瓶的塞子,仰头将药粉倾倒进了自己口中——浓重的腥膻之味在齿颊间氤氲而起,恶心得猗猗险些呕出来。可是她却忍住了,一点一点用唾液溶了药粉,然后再一点一点咽下去。

腥重的一线,沿着喉咙滑下去,落进胃底,反倒缓缓有沁凉溢出。

猗猗不是特别了解医药,但是从这药物的口感与反应来看,怕里头也是加了蛇毒的。而且这蛇毒的毒性与用量,远比紫儿和上官楚给她吃过的那一副药要来得更加猛烈。当日紫儿那一副已经是千万小心,唯恐蛇毒剂量大了会伤了她——此时想来,那副药不见效的原因,便也有可能是剂量不够彗。

中医古来讲究万物相生相克,以毒攻毒;势头凶猛的病因,自然该用虎狼之药来抑制才可。

猗猗站在夜风里,阖着眼睛静静微笑——不管怎么,也不管是否这药真的能奏效,至少她这一刻已经能得到这样的答案。若以试药论,她便没有白试。

夜色宁静,不知哪里传来隐约的歌声。猗猗闭着眼睛,循着那歌声走去。直到走到了医院的楼下,猗猗才笑了。她知道,是妖精在歌唱。即便他已经病入膏肓,可是他从没放弃了歌唱粟。

从他歌声飘来的方向便可知,他不在病房中。猗猗含笑走进了电梯,直达顶楼——他定然在天台上。一如他小时候,一如他躲开人群躲开灯光,只与星月相伴,却遥望着她的背影走回万丈红尘里去……

她知道他这一刻,一定是遥望着她所住的酒店的方向在歌唱。

他在唱歌给她听,却不想让她知道。

推开天台的门,夜风便与星光一同迎面撒了下来。猗猗含着眼泪,一点一点睁开眼睛——一种无法形容的刺痛,从眼底最深处浮涌起来。就像睫毛都化作了一根一根的钢针,缝合着上下眼睑,这样骤然睁眼,便让那些钢针都刺透了皮肉……

眼泪便这样唰地流淌了下来,已经不能用一颗一颗来形容,而是宛若瀑布一般,无数的水便涌出眼眶。猗猗用力用眼睛来寻找光明,寻找他……

是的,那药只有一副,她的初衷当然是要将那药留给妖精。可是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她要自己服下那副药,她要治好她自己的眼睛,然后用她的眼睛来看清此时的他。

也许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狼狈憔悴得再找不回从前的模样;也许他被卟啉症这古怪的病症折磨到真的如吸血鬼一般诡异而丑陋……那么她更要在这个时候,用她自己的眼睛清楚专注地,看着他。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管世人将用什么样鄙夷和恐惧的目光望向他,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用何样的目光看着他。

中国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若你爱他,便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你也依然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华贵最完美的男子。

所以她一定要看见他,真真切切用自己的眼睛看着他。

眼底的疼痛密集得仿佛针刺,猗猗觉得到后来流出来的都不只是眼泪,而应该是鲜血了——可是说也神奇,视野中由一片血红之色褪去后,竟然慢慢地还原出了幽蓝夜空、澄澈月色!

猗猗心跳如马奔,她急急捂住自己的嘴。不是她错觉,而是她真的看见了,是不是?眼前的景象不是想象中的,而是切切实实的存在,是不是!

便顾不上天台凉风吹进眼睛的不适感,猗猗急急用眼睛去搜寻妖精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的行走还是弄出了动静,抑或是她压抑的喘息终究还是泄露了情绪——妖精早已听见,正向她的方向转首望来!

猗猗听见自己的心被重锤猛然击碎的声音,哗啦啦地,一片又一片坠落在地——月光之下,那颀长如玉的少年,早已瘦成了一具骷髅……就像《辛德勒名单》里演过的那些被关在集中营里的犹太人。

他身上的病号服,都仿佛不是穿在他身上,而只是披挂在一根竹竿上。随着天台上的风来,那衣衫在孤单无依地飘荡,荡起一片幽白的月色。

可是饶是如此,即便他已经被病魔折磨到这般境地,猗猗却依旧无法否认,再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又在胸膛里活了过来,又在激烈地跳动——不是惊慌,更不是恐惧,而是实实在在的,心动……

他虽然瘦弱不堪,可是他的眼睛依旧灼灼如月下闪烁的紫晶;他纵然身子已经虚弱,可是他依旧在月下站得笔挺……这世上再无人,比得上他身上的华光。

猗猗捂着嘴迈上天台去,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谁?!”妖精也紧张起来,他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手。

待得猗猗一步一步走进,待得他一点一点确定了来人是谁,他忽然慌张起来,猛地向后倒退了几大步,而全不顾他背后就是天台的边沿!

“妖精!”猗猗吓得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冲过来,一把抱住妖精!

妖精却努力推开猗猗,他拼命摇着头,“你走,el你走开!离我远点,你听见没有!”

月色下,他宛如紫晶的眼瞳里,忽然涌起狂热的血色。猗猗明白,那是因为他闻见了她鲜活的气息,他如同吸血鬼一样在渴望着新鲜的血液!所以他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推开她,想要赶她走——不是他不想见她,他只是怕控制不了自己的魔性,他唯恐他会伤到了她……

“我不走。”猗猗反倒加了力,抱紧妖精的腰,“从我们小时候相遇,你就总是一次一次地撵我走。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哪一回撵得成功了的?所以你又何必再说这样的话,你明知道,我绝不会走开。”

“el,求你!走啊,走啊!”妖精的嗓音越发激亢起来,呼呼地仿佛有风从他的喉咙穿过。

猗猗笑了,“你怕我被你吓到么?傻瓜,我告诉你我的眼睛已经好了。我看见了这样的你,我一点都没有害怕——你还是我眼里的那个妖精,除了瘦了点,一切都没改变……等我带你回中国去,我天天做好吃的中国菜喂胖了你。”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妖精怔住,伸手仿佛想要抚摸猗猗的眼睛,那只手却在半途停在空中,不敢再向前伸来。

猗猗便接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眼睑。他的指尖冰冷,可是皮下却又仿佛有诡异的灼烫;他的手抚在她眼睑上,便是轻颤起来,仿佛是极大的欢喜,却又抛不开极大的恐惧。

猗猗含泪点头,她明白他那矛盾的心情。他为她眼睛好了而开心,却又怕自己下一个动作是将她直接搂过来去咬向她的颈子……

猗猗则主动走进妖精的怀抱,将面颊贴上他的心,“妖精你别怕。你听见我的心跳了么?你该知道我一点都不怕你,对不对?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我要你记住。”

妖精沙哑地哭出来,“el离开我,拜托!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想要我的血,是不是?”猗猗了解地微笑,主动送上手腕去,“来吧。爱人之间原本就是要血肉相融,不是么?对我来说,这不是恐怖的事,而是再天经地义不过。”

“不要,el不要!”妖精惊得慌忙想要再将猗猗推开。

猗猗却笑了,垂下头去自己咬开了自己手腕的皮肉。这种感觉挺奇异的,从前娇贵的她就连手上破了一点皮都会疼得想要流泪,奶奶给她用酒精棉消毒的时候她还要呼痛痛,可是今天用自己的牙齿这样粗糙地咬开了自己的皮肤,疼依旧还是疼,却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巨大和难忍。

那种感觉有点像女孩子扎耳洞,因为非要那一点美丽,所以即便知道会痛也会忍住;或者像太奶奶讲过的,过去的女孩儿出嫁的时候,都要用棉线一根一根地将面上的汗毛铰下去,谓之“开脸”——那样生生地将汗毛拔掉的滋味,怎么可能会不疼?可是相信每个即将出阁的女子,在承受那一刻疼痛的时候,都一定是含着微笑的吧……

所以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血管出漾出血来,一颗红珠浮在白玉一般的皮肤上,映着月光,有一种妖异的美丽。猗猗笑了下,垂首亲口啜饮那血珠,然后趁妖精躲闪不及,便吻上了妖精的唇……

血的腥膻味道,在两人交融的唇舌之中漫延开来。妖精既灼热地想要接纳,却又拼命想要推开猗猗。猗猗则拼尽了所有的力量,死死吻住妖精;妖精终究羸弱,推不开猗猗。

血珠混合了她的甜美,一同落入他的喉头。妖精哭出声来,苦涩的泪沿着面颊流下来,流进两人紧贴的唇里……另外一种咸涩,冲淡了血腥,猗猗满足地叹息,这才结束了吻,抱紧了妖精。

“这回,我们是一同在地狱里了。你再也赶不走我。别说不想要我的血,你已经喝过了,便无从更改。”

妖精抱紧猗猗,浑身巨颤着哭出来。他的泪水浸润了月华,一直流一直流,没入猗猗发间……

该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能这样害了el,怎么能让天使为了他而甘愿沉沦进没有希望的苦难去?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你心疼我,舍不得多喝我的血,那你就坚强起来。为了我,而去跟你自己搏斗;控制自己对血液的渴望,让自己的斗志重新燃烧起来!——妖精,别以为我会这样轻易放你死去,如果你敢自杀,我发誓我一定会随后追你而去。我要故意为难你,我要你疼痛也非得活下来。”

“妖精,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我们两个而活。”

“猗、猗猗!”

晨光乍起,赫勒先生如往常一样走进病房,目光落在相拥而眠的妖精和猗猗身上,就吓得险些扔了手里拎着的饭盒!

两人都被惊醒,猗猗像只没睡够的猫儿一般在妖精怀里伸了个懒腰,这才笑着坐起身来向赫勒先生打招呼,“赫勒先生,早安。”

“您,您您怎么在这儿?”赫勒先生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不在这儿,又该在哪儿?”猗猗满脸的理所当然,手指穿进妖精的指间去,指着她方才躺过的怀抱,“他的身边就是我该呆的地方,就是我这辈子的家呀。”

赫勒先生还是惊魂未定中,“猗猗你说的没错,可是,可是现在……”

“我都知道了。”猗猗轻巧截住赫勒先生的话,跳下床来走到赫勒先生面前,忽然90°深深地鞠躬下去,“这些我没能在的日子,让赫勒先生为了他的健康而独自担惊受怕了。我替我自己和他,谢谢赫勒先生您……”

“猗猗小姐,您,您这岂不是折杀了我!”赫勒先生连忙躬身拦着,却没能拦住。猗猗完完整整给他见完了礼,这才含笑起身。

赫勒先生盯着猗猗眼中的华彩,惊得几乎结巴起来,“猗猗,你的眼睛,眼睛……”

猗猗笑如花灿,“是的赫勒先生,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说到眼睛,猗猗才惊呼一声,赶紧跳开去照镜子。真是的,眼睛看不见了太久,于是她都忘了早晨醒来首先要照照镜子了——昨晚她的眼睛那么疼,又流了那么多泪,怕是眼睛周围要留下许多印迹,甚至是眼屎了吧!亏得刚才还那么近距离在赫勒先生眼前,真是丢死人了……

听见她的脚步声噼里啪啦跑向镜子去,妖精就会意,坐在床.上呵呵地乐。

赫勒先生闻声就更惊,抬眸望向妖精去——竟然发现那早已被病魔折磨到面色苍白的少年,这一刻颊边竟然涌起了久违的红晕!

赫勒先生嗫嚅着,难以掩盖心底的担忧。妖精听见了,便轻轻一笑,“您猜得没错——昨晚,我是尝过了el的血。嗯,味道真的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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