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的心潮随侯良的感情变化而上下起伏,眼前如电影似的一幕一幕播放着,侯良的声音就是话外音。
“即便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他仍然没有被打倒。有时候他偷偷教我古董鉴定知识,我能入这行就是他领进门的。此后不久,有一天他告诉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终于有了眉目。我从来没见他那么高兴过。我问他什么事,他踌躇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没什么好处。虽然被批斗了很长时间,但他还是不断地去偷偷接触和古董有关的人和事。那时我想,他一定是在办他所说的那件大事。他的行为终于激怒了关押他的人,干脆把他关进了牛棚绑了起来,狠狠地毒打他。我放学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气若游丝了。或许那些人看他真的不行了,就把他送回了家。那天晚上他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告诉了我。后半夜,他咳了几次血,就……去了。”
侯良的声音越来越低,回忆起当年的事心中仍是无尽的痛楚,好似身体上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几十年来,他一直追寻父亲赌博输掉的那几件宝贝。终于在去世前不久,得到当年赢走宝贝那人的讯息。那人本是京城一个茶馆的老板,姓吝,赢了宝贝后就远走高飞了。林伯查访了当年常和他父亲在一起的赌友都说不知那人去了哪里。那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音讯。林伯从来没有放弃过,直到几十年时光过去,他的一个朋友偶然认识了一个老人,说老人年轻的时候在北京某个茶馆当过伙计。林伯向他一打听,他恰好就是那个茶馆的伙计。他向林伯透露,老板应该是回了老家,老家就在咱们燕城附近。”
陆明听后大为惊奇,不想宝贝竟然近在咫尺。
“林伯还来不及到燕城来寻找,就匆匆走了。他临走时的眼神是那么的遗憾。他望着我的时候,尽管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帮他完成心愿。我当时对他重重点了点头,他是微笑着安心走的。”
“安葬好他以后,我独自一人来到了燕城。后来成了家,在此落地生根。”
陆明已然明白,这么多年来,侯良一定是在苦苦追寻那几件宝贝的下落。既然他叫自己过来,肯定事情有了着落了,想请自己帮忙。
果然不出陆明所料,侯良继续道:“几十年来,我几乎天天在燕城这方圆百十里地做着古董生意,燕城大大小小数百个村子没有我没去过的。我每到一个地方都打听有没有姓吝的人。逐渐缩小访查范围,筛选出有吝姓人的村子。你知道我们收古董的,扎在哪个角落里都能引来一群人。我就以此为突破口,和人们去聊天,很自然地就了解到一些事情。已记不清我走过多少路,认识了多少人。每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过的真快啊。苦心人天不负,我终于觅到一丝宝贝的下落了。”侯良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还有些许自豪。
那喜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多年的心愿就要实现,任谁能不如此呢?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命运是公平的。付出的艰辛与努力就像是春天播种在地里的种子,会慢慢地生根发芽,秋天来临的时候就会收获。来的迟与早,只是生长期不同而已。而现在很多人急功近利,等不到果实成熟就想收获,结果可想而知。凡事能够坚持下来,必定会有所回报。对此陆明深有感触。
“上个月,我到农村去,在槐香村有了重大发现。当时我在村里的中心地带和一些老人聊天,忽然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说他们家隔壁吝老头家有古董,其他人一听都乐了。有人在男孩头上弹了一下,说他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净瞎搀合,那吝老头要是有古董还能打光棍啊。男孩委屈的眼睛里汪着泪水,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看见的。对于男孩的话根本没人相信。我听了装作不解地说,‘一个光杆老头能有什么好东西?’男孩说有一块石头和一幅画。其他人听后笑得更厉害了。不过当时我听后想那男孩说的石头或许就是玉,极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于是过了几天后,我专门到那吝老头家附近转悠。碰巧在街上遇见他,我就以借火为由向他搭讪。我跟他聊了几句,故意问他可有古画、瓷器、玉石什么的古董没有。吝老头支吾着说没有,没等我说完转身就走了。看他的表情我分析宝贝或许真的就在他手里。”
侯良说完,看了看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