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面色一恭,欠身道句不敢,双手扶盏相应
张宇眼中异色闪过,笑道:“老奴不过一介仆役,公子何须客气”
苏默面色一端,正容道:“苏默虽年幼却也知书,敬老尊贤,岂敢以身份论之”
张宇一怔,随即含笑点点头,却不再多言转身又为张越和张文墨斟了茶,这才推门出去,守在门外
张越一直默默看着,直到此时,才上下又打量了打量苏默,叹道:“老夫向闻苏家子少年才俊,原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倒是老夫想的差了苏公子机敏慧黠,守礼有道,却不是区区才俊两个字说得了怪不得能做出凤水开这般大设计,好好,想来苏公子来日必将是阁臣之才,老夫今日幸莫如之啊”
他这番话已不似先前那般暗藏讥讽了,而是真心而苏默自然听的出来,谦逊的忙道谬赞
旁边张文墨却是心中暗暗震惊苏默不了解自己这个叔父的脾气,他可是心知肚明这老头儿性子很是有些高傲,眼里少有余子今日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显然是真的认同了苏默
心中欢喜之际,便也趁机将苏默来晚了的原因解释了一遍,苏默这次就不拦阻了刚才那是初见,争的就是个气势,人家一问责,就要巴巴的解释,自然而然的就要低人一头,那后面还怎么谈事儿?
现在则不同了,既然得到了张越的认同,再解释就是一种礼数,既是尊重也是应当的
张越人老成精,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节点头表示理解的同时,心中却在暗叹苏默的少年老成这些个细节,一般都是有着无数年的人生经历后,才能注意到可这个少年,却如此妖孽,小小年纪便滴水不漏,真是罕闻罕见
该争的争完了,该解释的也解释过了,接下来自然就该步入正题了
门外响起叩门声,孙四海亲自带着几个小二上菜不多会儿,水6俱陈,极是丰盛
肩头上多多大爷两只小眼瞪得溜圆,直起身子,一个劲儿的抓挠苏默
苏默告声罪,拉着孙四海走到一边,请他用小盘子单独弄些肉、鱼之类的给多多
孙四海大是诧异,却也没多说,转身吩咐小二了一声不多时,便装了好大一盘各种美食端上来
苏默将盘子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手指在几上点点,多多欢鸣一声,一溜烟的蹦下来,挥舞着小爪子,大快朵颐起来
张越张文墨俱皆看的有趣,张文墨笑道:“讷言贤弟端的是奇人奇行,连养个宠物也是这般奇异,惭愧的很,却不知这究竟是何物”
苏默笑道:“此为鼯鼠,我爱他颇通人性,遇上也是有缘,便以家人相待,倒算不得什么宠物”
多多听苏默提它,直起身子,把大尾巴竖起来摇摇,显示下自己的存在然后蹲下接茬吃
张越张文墨都看的惊奇,叹道:“果然通人性,奇物,真是奇物”
一边闲话,一边提箸邀客几句闲聊,一圈品味过后,张越放下筷子,拿起绢帕擦擦嘴
苏默知道,这是要说正事儿了便也放下筷子,端起茶盏微笑等着
张越道:“苏小哥儿尽可随意,无须多礼老朽老了,少食即饱,却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文墨,你陪着苏小哥儿慢用,咱们边吃边聊”
张文墨应了声是,冲苏默点点头
苏默有些惊讶古人向来尊奉食不言寝不语之说,大户之家更是规矩森严,倒是不想张越竟如此豁达
不过想来,或许只是客气之语,便也不去在意,只笑着谢了
张越等了一会儿,见他果真不吃了,这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慢的道:“昨日听的文墨说起,道是苏小哥儿对我张家此次凤水物流参与一事,有明确取舍之语,老夫愚鲁,还请苏小哥儿指教一二”
苏默欠了欠身,正色道:“长者垂问,苏默自当说明”
顿了顿,按着早上理顺的头绪想了想,这才道:“小子敢问一句,张翁对此次凤水开中,究竟属意哪个方面?”
张越眉头一挑,笑道:“怎么?莫非不能全选吗?还是说苏小哥儿觉得我张家没那个能力?”
苏默心道废话,嘴上却笑道:“张翁说笑了,张家有没有能力,岂是苏默能妄自猜测的?只不过苏默听过一句话,叫做与其四面撒网,不如专精于一整个凤水开中,诸多项目,收益不一,便如小子这起人,都难以尽知其利思来想去,便也只能选最大利益,做大做强,才是最合理的张翁高明,想来必能明白小子之意”
张越目光闪动,想了想道:“那不知何为最大利益?”
苏默洒然一笑,胸有成竹的道:“既然称为凤水开,自然重心便是围绕凤水做文章凤水之利在于沟通运河,以分运河之利若要如此,当然便推码头了”
张越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看他,微笑道:“码头?呵呵,你是说的水关吧但你可知,水关乃是国家所有,岂有容私人插手的”
苏默哈哈一笑,摇头道:“张翁差矣岂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码头水关放给一般人来说,自然是不行的但若是代表皇家呢?替天子牧,为天子经营,又哪来的什么私人之说?”
张越眼睛微微一眯,盯着他不说话
苏默毫不在意,亦是微笑着看着半响,张越也是大笑起来
张文墨反应慢,有些搞不清状况,看看自己叔父,又再看看苏默,一脸的茫然
张越瞟了他一眼,心中暗叹,这个侄儿究竟还是差了一筹啊心中叹着,面上却转向苏默,问道:“水关之利,在于收取厘税,虽说旱涝保收,却也当不得最大两个字吧”
苏默笑着摇摇头:“张翁又错了”
张越哦了一声,挑挑眉头道:“莫非苏小哥儿还有别的说法?老朽空活半生,却从未听过水关还有别的进项,难道老朽了解的不对?”
苏默正色道:“照常理说,张翁所言并无差错然而,凤水码头却并不是真正的水关,所涉及的经营,自然也跟寻常水关大有不同了而且,不妨实言说与张翁知晓,这凤水码头嘛,小子其实压根没打算收什么厘税这一点,跟庞明府、阚少府等诸位大人也是说定了的”
此言一出,张越是真的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