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沈松(1 / 2)

自隋炀帝沟通南北西东数路水道,开凿了大运河,后面数朝又持续修通完善之后,大运河便成为了天下最重要的交通运输动脉〈〔? 每日里不但往来商贩商船无数,更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客船运行其上

毕竟,在这个交通工具、道路状况极其简陋落后的年代,骑马也好坐车也罢,数百里路下来,真能把人颠散了架而坐船则相比起来,却是又快又舒适的多了故而,也便成了一些达官贵人出门的选方式

便如这一日,运河上繁多的舟楫忽然一阵大乱,齐齐的向两边摇撸躲避中,一排五六艘大船张扬至极的一冲而过,引来不少的船上出阵阵惊呼

“贼死鸟,这般嚣张,便不怕撞翻了人!”

“嘘!这位客官慎言,慎言啊那可都是贵人,别说撞翻了人,便是撞死了也是白死”

“嘿,贵人?屁的贵人!瞅瞅那旗子,那是东厂的旗号这帮番子还当是早些年吗,如今可是弘治爷在位弘治爷开明仁善,倘若真闹出人命来,就不信他们能落得好?”

“嗨,你这人真是,弘治爷是开明仁善不假可是弘治爷每日里不知多忙,只那些国家大事还顾不过来,你我这种小屁民是不是落水了,难道还能告到御前去?行了,这不是咱们这种小民能置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消避开就好,何必闹那别扭”

“就是就是,出门在外,求的只是个平安,忍忍就过去了…….”

阵阵的议论声中,有怒的、有叹气的、有劝说的,那五六艘大船却早已过去老远,只远远的能望到几个高帽皂袍的人按刀而立,犹自散着森森戾气

“嘿嘿,沈大人此番履新,一出手就是七品正印,前途可谓远大啊日后可莫要忘了今日同船之谊,有那好生,休要忘了咱们才好”

中间一艘最大的官船上,甲板上撑着一张大盖伞下一张小几上摆着各色瓜果小吃,一边一个坐着两个人,正相对而饮

此刻,说话的却是左边一个一身褐色袍服之人,脸上虽在笑,却是腮肉颤动,正是常说的那种皮笑肉不笑两只不大的眼中,眼神幽幽,合着那笑容,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便在这盛夏骄阳之下,也让人由不得的生出一种冷腻腻的极不舒服的感觉

对面被称作沈大人的那人一身绿色官袍,肤色白净,年约四十上下,眉细眼狭,鼻直口方,加上一副三绺长髯,生的颇是俊朗

此刻听了对方的话,微微一笑,淡然道:“王档头该不会是误会了吧,沈某履新之地,不过只是个中县,地瘠人贫,何来的好生?”他口中应着,眼底一抹厌恶闪过,随即又极快的不见脸上仍是一副微笑的神气,始终让人有种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对上一般人也就罢了,但对面这位又哪里是个好打的主儿?听他言中颇有推搪之意,眼中顿时划过一抹不悦,冷笑道:“沈大人这是看不起王某吗?那武清之前若说贫瘠二字也还罢了,可是如今凤水河边何等繁华,每日里流水怕是不下十余万两吧这要是算贫瘠,嘿嘿,却不知我大明治下一千四百余县,又有几个敢称富庶的了”

他说到凤水河边四个字时,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裸的贪婪之色

沈大人心中的厌恶更甚,暗暗叹气,也不知上面究竟怎么想的,非要自己跟这些阉狗门下尽量交好自永乐以降,文人们对东厂的憎恶,甚至更甚于锦衣卫自己堂堂七品正印,一县之令,若被传出去认为是阉党,那以后怕是举步维艰了,更不要说做什么事儿了

只是心中恼归恼,却是无力抗拒,面上也只能强忍着挤出几分笑容解释道:“王档头这可真是误会了,沈某不过区区一个县令,又怎敢看不起档头不说别个,沈某再如何也就是替天子管着这一县之地吧可是王档头可是身为天子家仆,那是帮天子巡守整个天下的啊,这哪有的比啊王档头,沈某胆小,你可莫要吓我啊”说着,又是一连声的叹气告饶

王档头脸上便露出几分傲然,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嘿,沈大人倒是明白人,还知道咱们东厂是天子家仆啊”

这话便是毫不掩饰的讥嘲威胁了,沈大人白皙的面上一抹红晕划过,显然气的不轻,但终只是呵呵笑了笑,装作不在意的继续道:“王档头说的凤水河边,沈某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王档头大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凤水新城开建伊始,便曾立下凭书,最初数年之内,官府只有管理权,并不能插手干涉其中任何相关商务事务此凭书早已上报六部和内阁,陛下也亲自应允了的试问,此情此势,沈某一个刚刚上任的县令,又如何能从中搞出什么生来?”

他淡淡然说来,待到提及内阁和天子之时,那王档头眼中一缩,已然没了先前的桀骜,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沈大人却还不算完,嘴角含着一丝笑容,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这才又慢悠悠的道:“这且不说,不知王档头是否知晓,那凤水新城的盘子里,据说可是张氏之人掌着最大的活计嗯,这位张氏便是张娘娘的族人了,听说寿宁侯和建昌伯对此也很是看重呵呵”

他说到这儿便打住了,只是呵呵了两声不再多言对面王档头却是神色一凛,终于沉默下去

做为东厂的档头,他可以不在意那些文官大臣,甚至可以连王公勋贵都不在乎但是,对于当今皇后一脉,却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丝毫轻忽

当今天子对这位皇后的宠爱简直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甚至为了这位皇后,竟然不纳任何嫔妃诺大后宫中,至始至终便只有皇后一人

这种情形下,作为天子家奴的东厂,别说是他一个小小档头了,就是督公也不敢有丝毫对皇后不敬

该死的,看来这一趟真是苦差事了一点外快捞不到不说,还要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否则一个不好触及到娘娘那边,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自己啊

想到这儿,他轻轻吐口气,抬头出几声干笑,道:“沈大人何必这么认真,在下也只是觉得旅途沉闷,随意说个笑话罢了,沈大人可莫要当真啊啊哈哈”

沈大人心下冷笑,面上却做出恍悟的样子,拍了下额头,苦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官着相了我便说嘛,向来听闻东厂卯课的诸位兄弟最是豪爽仗义,又怎会真有那般心思该死该死,沈某这可真是小人之心了,恕罪恕罪啊”

王档头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他如何听不出那话里隐含的讥讽,但面上却也只能假笑道:“过奖过奖,都是为天子办差,本着忠君为国罢了”

沈大人面上露出大以为然的神色,笑眯眯的看着他,忽然道:“说的是说的是啊不过说起这忠君为国,倒是王档头此次的差事非同小可啊听说此次连锦衣卫牟指挥使都亲自出马了,若是被锦衣卫拔了头筹,且不说会不会让天子失望,便只是督公那里也不太好交代了”说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王档头心中就是一怒这姓沈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锦衣卫和东厂向来不和,虽然都是天子家奴,但明争暗斗从来就没停过此次武清查案,锦衣卫与东厂一明一暗,自然便也存了争个高下的心思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