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眼看了何家爷儿俩一眼,笑道:“这地方的治理,从来离不开乡绅豪族沈松来武清不过月余,立足未稳,最怕的就是出事而出了事,要想平事,单凭他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故而,求得诸位的协助,便是题中之义了”
何晋绅眼底闪过赞赏之色,捋须微微颔这一点,其实他也想过,却不料眼前这个少年竟也看透了果然不愧为世家出身,这番见识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知之的
张悦见他点头认可,便又接着道:“这第二点嘛,想来应该是统一口径了”
何晋绅目光一亮,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张悦笑道:“何老爷子这是考校晚辈咯?其实老爷子早已心中有数了吧”
何晋绅呵呵一笑,摇头道:“说说何妨,终不使之遗漏方是上策”
张悦便点点头,道:“官场之上,步步危机,但却又千丝万缕,从无哪一个是单独的个体沈松虽只一县令,却也是堂堂百里侯我大明历年科考,中举者不胜枚举,等待补缺者车载斗量而觊觎他这百里侯位置的,更是不知凡几如若此时一旦有人借题挥,怕是他这刚刚坐上的位子便有些危险了所以,他怕是想要交好诸位,定然会许下些什么利益,以便求得诸位背后的势力,保住他的位子至少,不要让人在这件事儿上做文章这,便是第二个可能了”
何晋绅眼中赞赏越明晰起来,拍掌笑道:“果然高明小公爷不愧高门子弟,这番见识,远胜诸辈好好,那可还有第三个可能?”
张悦闻言谦逊了几句,脸上忽然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转回身重新坐回椅子里,稍一迟疑,这才缓缓的道:“有!这第三点嘛,或许…….就不太好看了不过,若真是如此,那对咱们来说,却是最大的利好消息了”
何晋绅眼睛微微眯了眯,如同一只打盹的老虎一般,淡然道:“说来听听”
张悦歪着头想了想,将语言组织了下,这才道:“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第三个可能,嘿嘿,咱们这位沈大县令,怕是要敛财了”
何晋绅面上古井不波,但是微阖的双眸下,却有精光闪烁何言也是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听着
张悦道:“昨日胖兄大闹县衙,据说烧毁后衙房舍无数这后衙非比前衙,一向都是各级官员居所几乎每一任都要或多或少的投入一些银钱修缮毕竟嘛,每个人口味不同,自己的居所当然要入得自己的眼才行而如今整个后衙几乎尽数毁却,再要重新修复到之前那般,怕是所耗不是个小数目吧而沈松来任上时日尚短,便是想搜刮也根本来不及,这般大的窟窿,你让他如何去堵?如果是我的话,怕是也要把注意打到你们这些豪族大家身上了”
张悦说到这儿顿住了话头旁边何言不由插嘴道:“不会吧,正如小公爷所言,他来武清才多久,就敢跟咱们要钱修衙?先不说敢不敢,这至于的吗?这个关头上,换成我,无非就是暂且忍一忍就是了,怎么会因此而跟各大家闹出龌龊来?”
何老爷子闻言睇了儿子一眼,微不可查的轻轻摇摇头这个儿子稳重归稳重,但终归权变不足,有时候反应也稍慢了些和这位英国公的世子比起来,官面上的事儿,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啊唔,日后倒是可以通过苏默那小子,和这些公子哥儿们多接触下,总能帮到他的
只是一想及苏默,不免的又想起闺女来,登时便又有些心烦意乱,好容易才将那些杂念赶出去,却听张悦果然已经在解说了
“…….若何兄是沈松的仇家,嗯,也是一个等着补缺的举人,正好又看中了武清县这个位子……这个情况下,听到这事儿后会怎么做?”张悦循循善诱
何言略略一想,大笑道:“若如此,我必到处宣扬,就说这厮根本就不能任事,上任伊始就……..咦?原来如此!”他笑到一半,猛然省悟,不由拍掌叫道
张悦笑着点点头,道:“便是如此这后衙不单单是他住的舒不舒服的问题,还是关乎脸面的问题不单是他沈松的脸面,也是朝廷的脸面更有甚者,他一日修复不了那烂衙,威信便一日弱于一日,长此以往,不用多久,怕是不用别人弹劾他,他也无颜自己留在任上了”
何言连连点头,甚是拜服这些个官面上人的心思果然刁钻狠辣,一点小事儿都能延伸出这许多阴谋来想想苏默曾言官场险恶龌龊,不愿为官的话,不由的一时间忽然心有戚戚,大是赞同起来
张悦却不知道他此时又想到了苏默身上,见他已然明白过来,便转头对着何晋绅笑道:“正如先前在下所言,若是那沈松真有这种心思,那此番老爷子不妨推波助澜一番如若能成的此事,咱们接下来的活儿就更好做了如果没有的话……”
何晋绅忽然接过话来:“那老夫便引他去说,定叫他张了这个口!”说罢,两人互望一眼,都是拍掌,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