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心中微微一沉,但随即转了转眼珠,抱拳拱手道:“陛下,李大学士讲的那些什么这计那计的,老臣是不懂的老臣只知道,此番一战,老臣那侄儿浴血艰辛,卧冰抱雪,一战先擒敌酋,再战大破万骑,当称的上我朝土木堡以来的不世奇功啊
此既是将士用命、报效君恩之举,然又何尝不是陛下慧眼识珠、捡拔良才所致?
臣以为,别的且不说,单就此功而论,便当为陛下贺、为社稷贺、为万民贺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一出,堂上所有人都忍不住转头,暗暗大骂这老东西无耻之尤好歹你也是个当朝一品的国公爷啊,这么毫不掩饰的*裸的拍皇帝马屁真的好吗?节操呢?下限呢?你们武勋们的傲气呢?
你大爷的,你个老东西不但自己不要脸了不说,竟然还大言不惭的妄图给你那侄儿扣上个盖世奇功的帽子,这真真是得寸进尺、呲鼻子上脸了啊
弘治帝也是微楞,但随即呵呵轻笑起来,目光瞟了李东阳一眼,饶有趣味的笑道:“那依老国公之见,朕是不是该赏些什么啊?哦,诸位臣工也都说说,有过必罚、有功当赏,朕可不想落下个赏罚不明的昏君头衔啊”
这话一出,众人哪还敢再无动于衷,纷纷躬身拜倒,齐声道:“臣等不敢,臣等有罪”
弘治帝哈哈一笑,大袖一挥令众人起身,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看向英国公道:“便英国公先说说吧,你既然为苏默请功,那当如何封赏?”
英国公抱拳一揖,随即起身一本正经的道:“陛下差矣,赏功罚过,皆有定律,岂是臣所能置喙的自当有兵部清算司按律执行才是”
大殿中,兵部尚书马文升当即就一哆嗦,好悬没张口大骂出来你们两方斗法,何以要拉老夫下水?这郁闷个天的,真是没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老头儿心中嘀咕,上面弘治帝却哦了一声,目光转了过来,温言道:“马爱卿,如此,便请你说说吧”
马文升这个隔恙啊,可是皇帝问话又不能不答微微沉吟了一下,也懒得再去多计量,当即抱拳禀道:“我朝军功,临阵斩十级者,即可晋升一级;擒、斩敌酋万人将以上,当可封爵若以此而论,此番苏副使之功,当封千户以上侯爵然具体数目,须陛下定夺”
老头儿一板一眼,犹如背书一般说完,便躬身一揖退了回去爱谁谁去,既然非要老子说话,老子便按律而告至于执行不执行,又或怎么执行,请了,那不该是老夫该管的,陛下您自己玩吧
弘治帝有些傻眼,哭笑不得的瞪了这老家伙一眼,却也只能悻悻的点点头
这马文升乃是景泰二年的进士,先从御史干起,一路积功到眼下的兵部尚书至此今日,已然是历经四朝的元老,德高望重,也最是老而弥辣、刚硬耿介
这么一个老资历,他要是铁了心不给面子,饶是弘治帝也拿他没办法只是封侯……弘治帝砸吧砸吧嘴儿,不由的一阵苦涩
那苏默本就是自己当时一时兴起,又想着照顾英国公的情绪,这才超级拔擢,以传奉官的方式举拔为钦差使者的因此,朝中朝外,不知被多少人诟病,甚至还有人明言自己这个皇帝要开始昏聩了,担心自己要行前朝先帝事
如果这次再来个封侯,弘治帝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他方才点名马文升的本意,原是希望他能领悟自己的意思,随便打个哈哈将问题转给内阁或是干脆驳斥回英国公都行可谁曾想,这老东西竟是直接将皮球给踢了回来,让他这个天子可坐蜡了
“马老尚书果然是公正之人,真乃我朝楷模啊”不等他想出应付的言语,那边英国公张懋又跳了出来,满脸激动的挑着大拇指大声赞道
弘治帝顿时脑门一黑,好悬没气出个好歹来这老杀才,怎么哪儿都有你呢?你不是说不插手吗?这尼玛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是几个意思?
马文升说了什么吗?那不过是照本宣科的说了军功律法而已,你他大爷的激动个毛线啊!
弘治帝心里恼火,偏又拿这老滚刀肉没法儿这下便是再想找借口也不可得了没听那老杀才都说了嘛,马文升口述的军功律法便是公正,自己要是不按律封赏,岂不就是说他这个皇帝不公正了?
这个老杀才!弘治帝恨恨的瞪他一眼,很想过去掐死他英国公却一脸的无辜,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任何不妥似的这把皇帝憋得
“咳咳”这个时候,从头到尾没出声的刘健忽然轻咳了两声,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弘治帝心中大喜,急忙期盼的看过去
刘健也是无奈了他虽然生性耿介,但却不代表他是傻子自家老友李东阳和英国公之间的争斗,他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也正是因此,他才一直克制着,不愿搀和其中说到家,两人相争不过只是为了一个小儿,终归影响不到国家大局否则,无论是哪一方,也休想让他轻易放过
但是到了此刻,眼见皇帝被挤兑到墙角了都,却让老刘健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