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致远本来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炯炯有神,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上下打量着6景。
6景淡然自若的道,“我是江州市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6江的弟弟。我想说服谢泽华做我大哥的秘书,请黄老师教我。”
黄致远忽而露出个很古怪的笑容,然后把钱,棋盘,棋子都收了,“棋下不成,去外面喝酒吧。我自己酿的老米酒。”
说着,他去墙角挑了一小坛米酒,带着6景坐到酒馆外面的木桌上,拿了两个青花大瓷碗,到了米酒,酒香四溢。
“好酒!”6景品了一口酒,打量了一下落魄潦倒的黄致远。黄致远这个人说起来颇有些传奇色彩。当年因为提拔他的孙书记倒台被关了小黑屋,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在黑孙书记的材料上签名,在被关着的时候,甚至一度留了遗书,写着“士为知己者死”,准备自杀。后来被人及时现抢救回来了。
他离开官场后,在新月湖边开了个酒馆度日。6景在前世里有一回在江州棋院下棋,听他和贬褒历史人物,颇有见地。后来略加打听,知道了他的来历。他那时候在给时任常委副市长的谢泽华当智囊。
今天回江州,想着来这里先会会谢泽华,劝他出来做事。没想到黄致远肯下指导棋,6景当然不介意花2oo块钱问个主意。
记忆中谢泽华在江州师范大学过得极不如意,经常在这里下棋。但是谁也想不到,他后来走上了江州市市委常委的位置。
谢泽华中等身材,长相清秀,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大裤衩,一路慢跑从湖心路而来,五点钟的夕阳脱着长长的尾影把只有两车道宽的湖心路染成了金黄色。两侧的水衫木有着夺目的色彩,倒映在湖水里。
黄致远拉着他坐下来喝酒,指着6景道:“这小伙子找你有事。”谢泽华撩起T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奇怪的道:“哦?什么事?”
黄致远狡黠的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南阳街上有家‘好再来’的小炒店炒菜味道不错,现在也到了饭点…”
6景没让他把话说完,笑着道:“我请两位吃个便饭吧。”
黄致远把酒馆的门锁了,把还没喝完的米酒抱在怀里,在前面带路。离开时,谢泽华拉着一个老头说:“老和,回头我女儿喊我吃饭,你和她说一声,我在前面‘好再来’吃饭。”
“没问题啊,小谢。”
现在还不过是五点十分,吃饭的人也不多,三个人在“好再来”里面点了韭菜炒蛋,青椒肉丝,清炒土豆丝,蒜蓉小白菜,猪肝汤,就着米酒在角落里边吃边聊。
“我哪里有景少你想的那么清高。”谢泽华颇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句,“我现在的处境老黄是知道的。有机会自然要出去做事。不然老婆、孩子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才三十七岁,还没到意气消沉的年纪。”
6景举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个,本来还担心谢泽华意气消沉不愿意出来做事,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之所以等到三年后胡市长来到江州才重新步入政坛,应该是因为此前一直无人愿意把他拉出困境,而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从他在跑步锻炼身体来看,他对未来还是抱着希望的。
6景问道:“黄老师有没出来做事的想法?”
黄致远滋溜一声喝光一口酒,嘿嘿笑道:“官场那些事,我看透了,懒得再进那个大染缸染色,染过一遍还不够么?我无妻无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天死了也没什么牵挂。”说着话,眼神却是有些沧桑,一看便知道是有故事的人。
三人说着话,听6景介绍6江的履历。
“爸。”一个美貌的少女推开小店的玻璃门走进来,模样依稀能看到谢泽华的影子,唇红齿白,眸子黑白分明,穿着件翠绿色的短袖连衣裙,如同新剥的莲子般鲜嫩。
“歌儿,你妈妈饭烧好了?过来坐。”谢泽华笑呵呵的招手,让少女坐过来。
“黄伯伯好!”少女的声音清脆,很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6景微微一笑。
6景冲她笑着点了点头。黄致远指着桌上不多的菜肴说道:“老谢,你回家吃饭吧。这几道菜我打包回酒馆慢慢品尝。”
6景结了帐,几人走出饭馆,淡淡的暮色中,南阳街上挤满了吃饭的学生。在交叉路口,谢家父女左拐回江州师范大学,黄致远用红色的塑料袋提着饭盒,忽而高歌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他也不在意学生们诧异的眼光,一路直行,往酒馆而去。6景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听着他沧桑的调子渐行渐远,“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6景心里忽而生出些感叹。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谢泽华和黄致远两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了。真正的文化薪火传承,它绝不是在那些砖家叫兽的书案上,而在生活中。
“你看够没有?”一声娇喝把6景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6景看到上次在电梯里不小心碰到她大腿的那个美女正怒目而视。她穿着印花图案的短袖T恤,牛仔裙,一双修长笔直,雪白丰腴的大腿半遮半掩,比穿着短裤还要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