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深处,一株高近三丈,两人合抱的柘树之下,春梅一身紫色劲装,手上天蚕丝手套在透过树叶间隙照射下来的阳光下闪耀着妖艳的银光。不大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名黑衣劲装汉子,尽皆歪着脖子,显然被人生生拗断了脖颈,一击毙命。其中一名汉子的手上还拿着火折子,在其不远,草丛中间一条手指粗细的火药引线静静的躺在地上,再近一尺,燃烧的火折子就可以点燃引信。只可惜他的手被一把匕首狠狠的钉在地上,匕首深深刺入,只有把手还在外边,将那人的手骨都已击碎,手指不正常的上翘着,显然发射匕首之人用尽了全力。
好久没有全力以赴过,跟踪这些黑衣汉子找到这里的春梅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才让飞快跳动的心脏稍稍平静了下,见那火折子仍旧在燃烧,慌忙纵身跃过去一脚踩灭,这才彻底定住了心,轻嘬红唇,发出几声清脆的鸟鸣。
发完暗号,仔细检查了一众汉子,将其中一个尚有一口气在的人脖子上狠踩一脚,让其彻底了账,再无遗漏以后,行至手拿火折子的那人旁边,将钉在他手上的匕首抽出来,沿着火药引线找下去,每隔三五丈远,就在引线上斩一匕首,将其分开。如此而行,果然来到了和珅他们所在地凉亭之下不远,便不再靠近,寻个舒适的角落,斜靠在草坡上,闭目凝听着周遭的动静。
不远处和珅等人的笑语如在耳旁,想象着和珅此刻的样子,春梅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心里则在想着,“此番轻易就被我找到了点火的引信,估计夫人猜的不错,那舒敬定有后手,也不知道雪儿跟慕容她们跟踪舒敬会不会出岔子,万一……”用力摇了摇螓首,不敢再往下深想,若非怕打草惊蛇,早就出去让和珅等人赶紧离开了。
不提春梅暗暗忧心,单说舒敬,五更未过领着几个心腹属下出了阜成门。他已经安排好了,要艾氏跟杨珠儿天亮后再出城,然后在卢沟桥等他,一待事成,立马远遁。
只是他万万都没有想到,在他刚刚出城不久,就有一队劲装汉子包围了他们藏身的刘员外家。那刘员外的大儿子在江南做道台,小儿子在兵部做员外郎,在镶红旗这片,也算个望族。开门的管家居然并不如何害怕,扯着嗓子问来人是干什么的,却被慕容一个耳光抽掉了三颗牙,口鼻冒血,再不敢呱燥,悄悄躲到了一旁。
“我只要艾氏跟杨珠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有阻拦者,杀!”慕容的俏脸依旧苍白,下达命令的声音如同从冰窖中发出一般,冷寒彻骨。冲一名汉子招了招手:“铁柱,这里就交给你,出了岔子,你提着脑袋去见居士!”说罢也不管那男子反应,纵身上马,飞奔出城。不多时,便见一袭白衣头戴面纱的赛雪儿牵马等在路旁。
赛雪儿一见慕容远远而至,连忙上马,与慕容并辔而行,一边道:“你来的迟些,刘长老和李长老已经跟了上去……城里如何?”
“我让铁柱负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量她们也翻不出天去,倒是少主那边……”
“居士跟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面纱下的赛雪儿发出一声轻笑,夹杂着一缕微微的酸意。只可惜慕容满脑子都在和珅的身上,居然并不反驳,只是用力一夹马腹,那骏马吃痛,长嘶一声,行的愈快。赛雪儿苦笑,急忙催马跟上。两人一黑一白,策马急行,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侧目,暗暗猜测两人的身份。
有那江湖中见多识广之辈,见了不免又惊又奇,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让百花楼的两位高层青天白日之下如此疾奔,胡乱猜测之余,不免又给闲着无聊的人们,制造了些茶余饭后消磨时间的话题。
百花楼表面上倚门卖笑,做的是皮肉生意,私底下行的却是打探消息出售消息的营生,线人无数,稍微有些江湖常识的人都知道。舒敬这次做的事乃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为,除了要保证一击必杀以外,还想全身而退。所以,他在潭柘寺的布置分几步走。
首先,埋炸药的事情他不做,推给了和敬公主。和敬乃是乾隆最爱的固伦长女,额驸又有军功在身,地位尊崇,有无数的人愿意巴结他们,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就将炸药埋好。
其次,点火药引线的事情舒敬不做,那只是障眼法,能够引爆最好,如果敌方发现,也能起到掩人耳目,放松警惕的效果——事实上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批人是送死鬼,事实也是如此。
真正的引爆装置他已经连夜安装好,那是一个类似于钟表内里的结构,拧上发条,可以按照设定的时间引爆炸药,是琳达用了一夜的时间做出来的,做了几次试验,没有任何失误。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再次潜回安放引爆装置的地方,等着和珅等人到达地点,然后设定时间,引爆炸药,将和珅炸的粉身碎骨。
他比和珅等人出城略早一步,由于来过几次,所以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离着凉亭三十多丈的地方有口枯井,深达十丈,下去三四丈的地方,有一道暗门,门后乃是密道,几乎可以通达寺院内所有的地方,其中之一,便可到达凉亭的正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