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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用那潜行里听声的铜管子听左之助胜政与克林德之间的对话很有些模糊,再加上有些词儿严旭也压根都没懂,但最要紧的那几句话,却都叫严旭听到了耳朵里——害得相有豹重病不起的那要命的玩意,本主儿压根就不是菊社,而是这个叫克林德的西洋人!
既然都找出了正主儿,严旭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了。把插在瓦缝里的铜管子朝着怀里一揣,严旭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屋顶上歇了片刻,耳听着脚底下的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出去,这才坐起了身子,慢条斯理地拿手指头勾住了瓦楞旁的木棂子翻身跳到了屋檐下。
偏厅里没人,桌子上摆着的茶碗、果碟也都还没收拾,瞧着样子也没人碰过。大马金刀地朝着椅子上一坐,严旭一边喝着那碗冷热刚好合适的盖碗茶,一边随手捏起些干果在嘴里嚼着,眼睛却是朝着屋子里四处打量起来。
但凡是四九城里的大户人家,差不离都有在屋子里弄个藏东西的秘柜的癖好。
什么值钱的古玩字画、要紧的文书契约、还有些俗气些的就藏着些大洋金条,全都是朝着那隐秘地方安置的秘柜里塞。塞完了再把那秘柜的钥匙贴肉守着,这就自以为是保险平安了!
可在潜行好手的眼睛里,这些个大户人家安置的秘柜从来都是个笑话!
更有潜行里的好手说过,这大户人家安置了秘柜就是叫人省心,进了门直奔过去拿张包袱皮卷了就走,差不离这一户人家值钱的玩意全都在这里边了,再不必四处踅摸!
这话虽说有点揶揄、显摆的意思在里头,可朝着根儿上说,这也还真是实情!
有把秘柜安在自己卧房衣橱里头的,在贴着墙面的地方安上一块活动的木板,在墙里头掏出来的窟窿里严丝合缝地放着个铁匣子。哪怕是自己想要打开那铁匣子取点玩意,那也得先开了衣橱上的锁头,再挪开那块遮掩的木板,这才能瞧见那挂在铁匣子上的大锁,怎么也得费上好一会儿的功夫!
可人家潜行里的好手压根都没想过要走正经路子开那铁匣子,只是在外头墙皮上拿着雪花镔铁打造的牛角凿子轻轻划拉几下,从墙外边就把那装满了值钱物件的铁匣子给挪了出去。
有时候撞见那讲究些潜行规矩的好手,人家还能捎带手的拿着三合土把那刚掏出来的墙窟窿给堵上,外带着用跟墙皮一个颜色的灰土一抹。哪怕是天色大亮的时候,不仔细瞧也瞧不出来这墙面上叫人动过!
还有一等大户人家,或许还是真琢磨过怎么藏要紧玩意才能当真保险。也就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搁在院子里的荷花缸给挪开,在地上刨个窟窿,悄悄把那值钱要紧的玩意用油布仔细裹了埋藏进去,再把那荷花缸原样放好。
搁在旁人眼里,这荷花缸底下藏了东西,自然是瞧不出来。但在潜行好手眼中,只一瞧那荷花缸底下浸出来的水渍猛地就变了形状、颜色,立马就能琢磨出不对路的地方。
等寻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拿一根用药练过的牛肠子把那荷花缸里的水抽了个干净,再挪开空荡荡、轻飘飘的荷花缸,顺着那渗水最快的地界轻轻一挖,自然就是到手发财!
要照着那有学问的人嘴里的说法——事有反常即为妖!潜行里好手一双眼睛扫过去的地方,越是有人作妖装怪,那就越是容易显形露相!
这才刚刚吃了三五个干果,顺带着啜了半碗好茶,严旭已然瞧出来这偏厅里有好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房梁上面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个黑布包袱的角儿,估摸着是放那黑布包袱上去的时候没留神,这才露了丁点的马脚。
靠墙挂着的两幅画瞧着挺不错,可挂着的位置倒是透着几分别扭——谁家挂墙上的字画非得靠着两边墙头?
还有自己对面那两张椅子下面的地砖,瞧着那砖缝里干干净净,地砖的边儿上也有磕碰撬损的痕迹,显见得是常有人拿着利器撬开那两块地砖,去取那地砖下藏着的物件?
把手里头的茶碗朝着身边茶几上一放,严旭猛一起身朝着自己对面那张椅子紧跑几步,单脚一踏之下,顿时踩着椅子借力窜上了房梁,抬手便把那放在房梁上凹槽中的黑布包袱给拽到了手中。
包袱才一入手,严旭便觉得胳膊猛然一沉,好悬被那沉重的分量带得摔到了地上!
都不必打开那包袱,只听着那包袱里的玩意碰撞之间发出的暗哑响动,再掂量掂量那包袱的大小、分量,严旭二话不说,从腰里头抽出来一块巴掌宽、三尺长的黑布,连缠带裹地便把那黑布包袱绑到了腰间!
才半拉小倭瓜一般大的包袱,入手的分量差点都叫严旭没绷住身上这股劲头,这包袱里除了是小黄鱼或大黄鱼,那还能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