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里,辽兴宗大肆款待郑朗,还将契丹高僧惠鉴喊来作陪,辽兴宗喜欢儒学,也喜欢佛教,于是封这个高僧为检校太尉。郑朗钻研过佛法,与惠鉴交谈。
大和尚对他很狐疑,问:“郑相公,老衲听闻你在杭州排佛?”
“老释教人向善,我怎敢排佛?对老释我皆很喜欢,只是不喜佛门子弟一些不法行为,天门寺的诸僧们行为让我十分失望,我在杭州,又有一些僧众挟民勒索本官,这才有了辨佛会。我辨的是真佛,而不是一些作威作福的假佛。”
“郑卿,说来听一听。”辽兴宗产生兴趣。
想听佛法,最好不过,郑朗细心地给他讲解佛法。也很小心的,不能真的蛊惑辽兴宗去做和尚,那么旁听的契丹大臣会将自己撕吃了。主要说的是积善行德,因果报应,又用儒家的仁爱,以仁为本论证。辽兴宗不是说不能马上治天下吗。就此引起话题,开国之初,必须用武力,但开国虽难,守业更难。守业必须要爱大臣,善待大臣,大臣才肯为君王服务,善待百姓,百姓才能忠于国家。这样说肯定没有问题的,杂以各种儒家经义,佛教经义,说得天花乱坠。
除了少数孔武有力,文学却不及的武将外,所有大臣全部听得津津有味。
辽宗再次听是目瞪口呆,连惠鉴都不停地点头。
只要不排佛就行,说佛家的好,而且说得如此有味道,为什么不赞成?
说完了,辽兴宗更加欢喜,拉着郑朗的手说:“朕恨不能早见到卿。”
太对他胃口了。
宴甚欢,过了许久才散。
回到驿馆,郭逵说道:“契丹皇帝让你主持科举,用心不轨。”
“必然,大家各有各的目标罢了。”
“我就担心朝廷闻听后,会有风闻。”对郑朗做法,郭逵不排斥。郑朗有郑朗的计划,契丹有契丹的计划,这样也好,省得直接逼问,马上翻目成仇。若是郑朗屡屡说不同意,最后契丹恼羞成怒之下,郑朗与自己命运可不是苏武。休想啦。即便能吃了那个苦,人家契丹也不会给你机会,必杀,而不是流放。
他担心的是宋朝国内。有一个贾昌朝在做首相,郑朗与他又有不和,出现问题,鞭长莫及,会很麻烦的。
郑朗道:“我写信给陛下。”
写了两封信,一封信是刚才与辽兴宗的对话,我是不同意的。陛下你看怎么办。又说臣安好之,请陛下对臣家人报信,务必持念之,使之心安。这里用了三个之,皆是将最后一撇刻意拖长。
然后写了一封密信,信上说契丹恐怕对臣不轨,想要将臣留下来,请派出使者前来交涉。可这封密信却没有做任何记号。
将张海喊来。一路与他交谈,此人很机灵,否则当初不会只有二十几人。最后将宋朝京西路闹得天翻地覆。但进入军中后,听说宋朝在西北种种战绩,还有狄青南下,迅速平灭南蛮,让他心中戚戚,想想怎能不后怕?
这一想,对郑朗很是感激。
并且还不错,郑朗在军中武将们威望很高的,看到张海勇猛,将他提为一个小都头。成了宋朝禁军一个小军官。
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郑朗对他说:“你回去时,契丹必会用理由搜查你,你要想方设法将这封密信给他们查到,但又不能让他们起疑。”
这封密信不是写给赵祉看的,而是写给辽兴宗看的。给赵祯看的却是那封公开信函。
又说道:“若是皇帝接见你,看有何人在侧。有大臣在边上,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往深里说。没有大臣在边上,只有太监与宫女,你则问一句,就说我说的,请陛下勿要将你的话传出去。然后再说臣在这里安好,请陛下不用担心,但臣担心国内,担心朝堂有人诬陷臣,那么臣在契丹局势会十分凶险。”
“喏。”
“再去我家中一趟,因为书信有可能被搜查,我就不写信了,你对他们说,我在契丹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心。”
“喏。”
没有那么简单,契丹也不可能就让张海轻易的回去。只能看张海的表现。
第二天,辽兴宗带着近千号人,来到幽州城东南九十里的延芳淀。
此时不仅是幽州多湖泊,河北也有许多湖泊,不深,但很多,甚至宋朝还培育出耐寒的稻谷种于河北,只是产量很低。延芳淀是其中最大的湖泊之一,方圆数百里。
放眼是处,长着许多青色的茭白与芦苇,芦苇叶还没有完全发起来,夹杂在去年冬天的黄杆黄叶里,半青半黄,十分可爱。湖面上还长着一些耐寒的菱角,才放出一小点点碎叶。(务要怀疑,确实有菱,其实我也在怀疑)
草木丰盛,许多候鸟来此栖息,其间多有契丹人喜欢捕猎的天鹅。
国主亲临,也要准备一些礼仪,诸多卫士着墨绿衣,拿出连锤、鹰食以及海东青,列于湖畔。
郑朗在宋朝未看到过,这次来除了斗智斗法外,也是准备休息疗养的,聚精会神的观看。忽然一个美妇牵着一个更美丽的小萝莉走过来。
小萝莉问:“你就是郑朗?”
小女孩子长得真的很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赵祯那个女儿长得也很美丽,不过郑朗将赵祯看作君,看作兄弟,心中旁无杂念,即便美如天仙,他也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以免亵渎。于是郑朗点头,说:“是。”
“听娘娘说你是天下最有学问的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那敢称最有学问。”
小女孩子扭过头,看着美妇人。美妇人施了一礼,说道:“我是魏国公的妻子。”
郑朗有些愣神。
魏国公便是萧惠,萧惠又是萧耨斤的弟弟,可萧惠却是保皇派,而不是太后派,关系有些错综复杂。但作为萧惠本人,肯定希望辽兴宗母子和好,他这个做国舅的才有脸面。
郑朗昨天讲大隧,让萧惠十分欢喜,晚上宴散,萧惠还与郑朗依依惜别。
问题不在萧惠身上,而是在这个小女孩身上。
这时代有三大艳媛,最美丽的恐怕是西夏那个没移氏,否则元昊不会发疯如此。虽元昊本身是一个疯子。
看到此女后,元昊不顾儿子感受,不顾大臣的反对,立即将她抢过来做皇后,并且于天都山建造庞大的皇宫,金屋藏娇。
若不是美丽到了极点,元昊万万不会这样做的。即便是野利的美妻没藏氏,也没有让元昊发疯。
最乖巧宜人的便是赵祯的贵妃张氏,这是赵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张氏一去,赵祯萎靡不振,以至后来都发生精神失常的事。未见到过,但能看到她在赵祯心中地位。后宫中不乏美女的,例如自己见到的苗贵妃,亮艳不亚于崔娴,放在后世,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大明星。一对比,可见张氏之美。
但最有才华的便是萧观音。
难道……
他弯下腰,好奇地问:“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契丹没有那么多忌讳,礼教观念淡薄,许多贵族女子由于安心读书,学问还胜过男子,让契丹出了许多才女,不仅是萧观音一人。例如辽景帝的二弟耶律隆庆王妃便才气过人,从小就很聪明,博览经史,能于文词,其歌咏诗赋一出,便传遍朝野,脍炙人口。还写得一手好字,作一手好画,所画屏扇,比黄金还贵。而且轻财重义,广延群彦,座客常满,日无虚席,每商榷古今,谈论兴亡,坐者耸听。或读书至房杜传,则慨然兴叹,自唯有匡君之术,只是出身为女子,无奈之。这才是契丹第一才女,而非是萧观音。
但估计耶律隆庆娶到这样的女子为王妃,压力不会小。
因此,郑朗问小姑娘的名字,在契丹不算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