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田况喊来询问。
今年江淮有事,北方收成很好,特别是去年泄洪的地方,还有陆续的农田水利法,增加新耕地面积有两万多顷,决堤与泄洪最少使得五万顷农田改良,几乎相当于河北路耕地面积的十分之一,但还有无限的增涨空间,熙宁变法,王安石做得更狠,仅在河北路拓展的耕地达到一千多万亩。故在正常年份,一度曾使粮食下降到一斗二十文钱。
然无论什么政绩,还掩盖不了党争的过失。这就是郑朗对史上王安石的评价。
文彦博担任首相,有张贵妃的支持,还有郑朗的支持,回报之,请朝廷诏韩维、韩绛与王安石来京入职,三人同时拒绝。此事为天下美之。
郑朗也不作声,暗中写了一封信给王安石,厚积而薄发,可是务以温厚为本,做事不能过于急躁,在郯县一事做得很好,可略过急躁了,,也没有顾全大局,否则不会引起误会。
田况将情况逐一会报,又说道:“若是上帝保佑大宋,能让大宋能有三五年风调雨顺辰光,纵然天宝初与贞观也不及之。”
郑朗摇头:“我朝纵然胜过天宝初年十倍,也不及天宝,富强富强,只富不强,何渭泱泱大国?”
“喏,”田况敬重地说。他有文武材,对外政策也是比较强硬的少数大臣之一。不过经营之道略不如张方平等人。
郑朗又想了想,说道:“这样吧。”
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既然河北与陕西粮食存储很多,明年纵然有灾害,影响也不大,索性将江南西路税粮截留一半,存于各个州府,以备不测。
高若讷悚然:“会有如此严重?”
“以备不测。”郑朗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仅是侬智高,还有梅山蛮等,一道顺手解决了。使国家再无后顾之忧,才能全力经营西夏。为了这一天,郑朗谋划了很久。继续说道:“就算辰光变好,也不能乐观,三十年矣。”
“何为三十年?”文彦博问,这句话说得不清不楚,容易让人产生严重的误会。
“粮食产量增加,人口必然增加。人口多。税务会更多,兵源也多,力量更强大,然而人无限,地有限,若就此满足,只要三十年的人口猛烈增涨,到时国家会面临严重的困难。况且北方环境如此恶劣。旱涝不定,黄河又未解决,不能掉以轻心哪。”
几人再次肃然起敬。
郑朗做不到象范仲淹那样大公无私。但这种为国家鞠躬尽瘁,日夜操劳的态度,也会让人望而生畏。言臣在胡说八道,只有深入到两府、两制与三司这些主管部门,才知道郑朗做了多少事,为这几年罕见的大治立下多少功劳?
即便张尧佐未下台之前,对郑朗也十分敬重。不是他敬重,而是宫里的侄女经常递话,什么人能罗嗦,勿得与郑朗对抗。张妹妹在后宫听赵祯的夸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不过外面的官员并不知道这件事。
郑朗又说了另一件事,这件事归三司与中书共管,让岭南各州官员将召集的部分治疗瘴疠土医集中到桂州,进行甄别,有的土医是胡说八道,有的土医是装神弄鬼。将这些土医遣返回乡。其他土医集合,让他们传授治瘴之术,撰写书籍,与各地瘴气分布与形状,全部送到京城。再拨一批款项,采购一批治瘴药材。同时于广州与桂州准备粗盐,这些盐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给士兵洗澡煮衣服杀菌用的。再采购一批防蚊虫的薰草。
“侬智高真的会叛?”文彦博狐疑地问。
“宽夫兄,非是叛,而是入侵,他们是南天国,一旦组织军队进入我朝境内,与谋反叛乱无关了,是侵略。”
“真的会……侵略,我朝对侬家有恩,他不与交趾交恶,为何与我朝交恶?”文彦博不大习惯。
“勿用质疑,陛下已用话将他塞死了,此人仅是想利用我朝,协助他对抗越李王朝,而非是真心归顺我朝,又岂会交出所管辖的疆界?不交出,就无法得到我朝支持。而我朝在两广驻兵很少,一些官员又做得不好,鱼肉百姓,国家在岭南懦弱,官员不得人心,你说他会觊觎我朝两广,还是将他揍得走投无路的交趾?至于家仇,也许他会有的,但野心到了他这等地步,家仇早就淡化。汉高祖会不会为了妻子父亲,而降项羽?亦是此理。”
这一分析,再无怀疑,田况离开中书,实际上战争机器已经开动。
赵祯听闻后,将郑朗召入内宫询问,郑朗将原因说出来,又说道:“陛下,两广一失,国家危矣,即便侬智高不来侵犯,仅是浪费少许钱财。若是前来侵犯,到时这些安排就会派上用场,会少死许多兵士。失之乃小,得之乃大。”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所有安排就象赌博一样,以一博二就算成功了,若是以一能博到百,机率相等,为何不博?郑朗说的就是这意思。赵祯一笑,又召辅臣来见,不是为了侬智高,即便他会叛,赵祯也低估事态的严重性。而是为了范祥的盐政改革,包拯自陕西还,力主范祥盐法,判磨勘司李徽之又言不便,乃召辅臣商议。
田况说道:“陛下,李徽之虽是善意,但不知陕西解盐之情况,可着李徽之前去陕西察访,再与范祥共同协商,呈条款以闻。”
实际田况也赞成新盐法,但后面失利的人太多了,并且这些人皆是有能量的人,所以间接说出这个办法。不要反对吗?去亲自听一听陕西老百姓的看法。
李徽之刚要接旨,郑朗叹息一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都想从国家身上捞好处,捞到最后,国家没有了,这些权贵还能不能存在?
李徽之一愣。
郑朗喝道:“李勘司,陛下让你接旨呢。”
李徽之一哆嗦,正是这些人,代表着权贵反复磨蹭,使郑朗三年半宰相,不敢有大动作,仅是推出一个农田水利法与银行,裁去部分兵士。连看到户部在册田数再度恶劣的下降,都不敢过问。
郑朗对这些大臣,心中反感到了极点。
其实这是一种表态,结果李徽之心中害怕,去陕西后上书新法很好,能继续执行。导致盐法没有在两年后罢废掉。
赵祯摇头苦笑,你若大的当朝首相,直接表态就是,恐吓一个小小的磨勘司做什么?
然后又说了另一件事。
大理寺上书信州百姓抢米伤害了主户,宋朝喊平等,实际不平等,一度恶劣时客户揭主户家一块树皮充饥,往往重罪。因此判死罪,死罪多要经过皇上允许,未必皇上会一一过问,但偶尔也细心浏览,让赵祯看到,贷恕无罪。但对辅臣说道:“饥而劫米则可哀怜也,盗而伤主则难恕也,然细民无知,终是因为饥饿耳。”
按理当判死,按情可贷之,才有这道判决的。又说道:“刑宽则民慢轻,猛则民残,为政得宽猛之中,使上下无怨,则水旱不作,卿等宜戒之。”
非仁主,岂会说出这句话?
郑朗心中很感动,中国古今几千年,就出这么一个宝贝皇帝了,说道:“陛下此言皆是也,不但辅臣戒之,天下臣工皆以此言为戒,宜以诏书通禀天下。”
“这几年国家时光变好,卿等之功,留下来宫宴吧。”赵祯说道。还是没有变好,南方蛮人多叛乱,西有西夏虎视眈眈,北有契丹之困,不过百姓生活变得好起来了,不再象前几年那样,衣食无着。
郑朗居功甚伟,也有文彦博、庞籍等人的功劳。
但大事情又发生了,言臣继续给朝堂洗澡,先是将李涉再废翰林学士,然后对准另一个“奸邪”,文彦博!不过这次很好玩,为了文彦博,台谏对掐,包拯与唐介两人掐得死去活来,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