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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朗又转到郓州,郓州下面便是梁山泺。
这次治河,使得梁山泺变得如此重要,不是因为水浒那群好汉,而是它的位置。梁山泺东北有济水,西有西济河(五丈河),东北汶水自淄州而来,南有桓沟直达南清河、徐州,直通淮河,现在又有了一条新运河。
新运河非是借助桓沟扩建的,自寿张穿梁山抵梁山泺,达任城,与元朝大运河位置很相近,略略有不同。诸河依然保留着,作为灌溉系统与通航系统,与新运河构成一个复杂的水上网络。
梁山泊重要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因为人烟稠密,南方都与山与海争空间了,况且若大的梁山泊,许多百姓开始填湖围田,让郑朗一一掘开,反正债多人不烂,空头支票狂开,仅是补偿占用的耕地与房屋债务,郑朗就支付了九百万缗契股款项。
然后将梁山泊挖深,湖堤加高,湖边所有芦苇莼菜菰花之类的经济作物,一起砍去。
似乎是起保护水土作用,可它们同样会造成大量的淤泥形成,淤塞湖泽。
两年下来,梁山泊终于成了光净的湖面,看不到万里芦苇,绿意森阴的景象,若是再有宋江之流的英雄豪杰们,肯定不大好藏山水泊梁山了。
引黄入济与黄河更有不同,后来黄河虽与济水相会,但那时济水消失了的,河道也是自南边临濮开始,经濮州甄城,会于东阿济水。但现在黄河所有故道皆不在这一线上,因此自范县城北开始,几乎沿着一条直线拉到东阿。若走近道,两水之隔只有几十里路,但河向变得陡峭,拐弯处会产生积沙,河水也会变得很急,冲击河堤。
再三考证下。取了这条道,利在平直,对束水冲沙与通航,河堤安全皆有了保障,不利之处。变得很长。长达两百多里,会产生更多的工程与耕地纠纷,用的钱帛也会更多。
郑朗索性转到郓州。
没有人用楚州韩信做文章。
郑朗自己说过,赵祯下过诏书。再做文章,纯找无趣。不过想做文章,太容易了。
一切以治河为主,还没有到清算的时候。
但郑朗自己心中感到忌讳,实际住在楚州时间很短。去年一年几乎就呆在齐州,挪了一个窝儿。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郑朗也不用看朝廷的邸报,早就得知。
郑朗在郓州正准备为四个学生送行。
因治河有功,朝廷再迁王安石为知制诰,司马光知谏院,这两个职位已经属于宋朝第一层官职,再前面,就那么二三十个顶尖官员了。二人再拒。庞籍委婉地写了一封信,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能上就上吧,再不上。拖下去,到治河结束,未必能盼来一个好结果。
写给郑朗的。
郑朗呵呵一笑,听从庞籍意见。在他规劝下,二人才讪讪受诏。
顺便带着大小苏进京参加制科考试。
临行前。王安石问道:“郑公,为何这数州不纳?”
他一问,司马光也竖起耳朵听,身为知谏院,管的就是进奏弹劾,西北更是一件大事,本能地关注。
“此数州乃是西夏根本所在,若收下来,西夏必与我朝鱼死网破。”
第一条就不能通过了,一旦两国大战,钱帛不足,只能再次苛剥百姓,不仅治河会成为麻烦,可能最终结果比庆历战争更悲惨。
“狄青顺利拿下数州,是打着扶助西夏王室旗号,所行仁义,若不是打着这个旗号,强行进攻此数州,就算此地没有驻军,都会变得十分艰难。”郑朗说这句话时忽然想到永乐城,宋在夏、银、宥三州界筑永乐城,西夏派三十万军队前往攻击,种谔认为永乐距银州故城不远,三面绝崖而无水泉,力谏说在永乐筑城必然失败。徐禧怒斥种谔,并上奏朝廷,弹劾种谔骄横。又把种谔调往延州,种谔由是怨怼。后来西夏兵至,种谔不救,二十多万军士民夫尽没。
似乎种谔与徐禧的错误。
实行认真分析,不仅如此,还有当地的民风与环境。
“西夏内战,西夏人不知何去何从,一旦转向外敌,协手同心,可能就会导致几十万军队而来,甚至契丹人也会参与。此次内战,西夏国内民不聊生,许多部族会对李夏王朝产生怨言痛恨。但我朝占据六州不放,正好让西夏将矛盾转移,无形中替西夏化解压力。这是第三个原因。”
“供给漫长,多数地方缺水,风沙又多,占据下风。此时得数城不合适。若想进攻西夏,契丹最好从北河套进攻,先于北河套经营好几个据点,横跨贺兰山,西夏危矣。辽兴宗当年从南河套进攻西夏,不但他不懂军事,又轻敌,急于求成,本身地形的选择就出现了错误。若是我朝要进攻西夏,古今往来,如东汉时,非是从银夏发起进攻,多是从泾原路。”
“原来如此,郑公为何不说?”
“不用我说,大捷之下,是有人会心动,不过我朝与契丹一样,和平已久,安于享乐,主战派声音很小,想要占据六城,最终不会得到通过。不过,庞醇之危机倒是暂时渡过去。”
先是富弼因母丧辞去官职,回家守丧。
接着唐介弹劾枢密副使陈旭阴结宦官史志聪与王世宁,陈旭自辨,两相争执,出陈旭知定州,唐介知洪州,参与的言臣赵抃知虔州,范师道知福州,吕诲知江州。以包拯为枢密副使,蔡襄为三司使。
若加上进朝任职的司马光与王安石,对郑朗渐渐有利。
包拯与蔡襄肯定算是郑朗的人,但郑朗心中清楚,担任三司使以来,包拯尽心尽职,又困于财政压力,定是活不过今年。
百日过后,赵祯夺情,五次下诏,富弼拒受。于是用庞籍替代富弼为首相。诸言臣弹劾不休。
正好狄青大捷,给庞籍舒缓了压力。
也是一个有手腕的人,不然呆在这个位置上,又遭到许多言臣轮番攻击,换作他人。早就倒下去。
司马光相视一笑。
郑朗怕他参与到庞韩之争里。说道:“君实,为何弹劾庞醇之的人多?”
“昔日他与贾昌朝、晏殊走得近,而与君子党们又多有不合。”
“中的,不仅如此。你再看朝堂两府,有几人没有担任过言臣?”
司马光仔细回味,果是如此,问道:“有何不妥?”
“也没有什么不妥,自言臣起家。就知道言臣的内幕。那么为了保住不让言臣弹劾,最高法门是什么?”
“不做不为也。”
“又中的了,庞醇之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不但你,就是我也护不住。诸宰相皆从言臣出身,他们各自抱成了一团,对庞醇之更不利。”
司马光惆怅万分,常听郑朗说如今宋朝有两臣最为得力。狄青乃是西北长城,庞籍乃是朝堂砥柱中流。为什么会如此?
郑朗还有的没有说。
当然,他也感到心动,不过理智战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