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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曙还是象以前那样,一言不发。颇有些象传说中的雍正,沉默寡言,莫测高深。当然肯定不是,抛开民族的成见,雍正乃是清朝一个罕见的英主,没有雍正,就没有乾隆盛世。不能说赵曙是昏君,但离雍正还差了不知十万八千里。
可是韩琦与欧阳修一张脸气得青一块紫一块。
太打脸了。
赵曙道:“散吧。”
不置与否,其实还没有人注意,这一散散得正是时候。否则台谏大臣一起醒悟过来,马上朝堂会闹翻了天。
一个个眼睛茫然地盯着范镇,根本就没有想到,直到出殿时,贾黯等人才捶胸顿足,知道自己失去最好的良机。
也不是如此,范镇这次进谏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唤醒许多人的良知。之前,为了拍赵曙与韩琦的马屁,附和大臣还有不少的。但自从范镇进谏后,附和的人只有五六人而己,这五六人还包括韩琦、欧阳修与赵曙本人。如果在赵祯朝,仅五六个人,余下的要么沉默要么反对,不要说濮仪,就是黄河的河工,也休想通过。
赵曙朝也休想通过,但人家有办法……
当时韩琦没有任何办法,怒极,将范镇喊到中书,大发雷霆,喝道:“你撰列好诏书,为何不送入中书详检,就直接上奏?”
这次打脸打得太狠。
然而对范镇不起作用,能为一件事白头,要么为感情痴到极点,例郑朗,要么形势危急,如伍子胥与李自成,要么为一件事执着忧虑,例范镇,范镇不是一夜白头。也是在很短时间白头的,那时他还不到五十岁。从科学角度分析,成立可能性不大,但有,极少极少。
都是特殊情况,大痴之人身上才能发生的事。
范镇就属于这种既执着又倔强认死理的人,韩琦喝问,经过十一奏皇嗣后。范镇根本无所谓了,抬起头,看着韩琦,反问道:“司臣接到诏书不敢稽留,迅速办好以闻,乃是其职也。难道做错了吗?”
你是韩琦是首相,也得讲一个理儿。
韩琦还想发怒,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不能辨,越辨越说不清。
经过范镇论证,一些大臣们不敢附和了。
中间有一个区别之处,说大臣的气节,无论北宋或者南宋,气节算是最好的。两宋灭亡之即。是有人投降,可更多的人顽强不屈,涌现出许多民族英雄。这也固然与宋朝养士有关。反观明朝,清朝入关,哗,一二三全部投降了,连一个皇帝都不如。并且两宋灭亡,皆是绝对的昏君当道,至少远不及崇祯。
但这种节气。现在让韩琦与欧阳修头痛万分。
接着司马光、吕诲与贾黯等台谏大臣纷纷上书。
中间只有一个人看得很清楚。富弼。
没用,再上书。人家也不会听,于是加快了辞职步伐,乘早退,一旦皇考落实下来,自己都会遗臭万年。居然准了,对于韩琦来说,退最好,郑朗在郑州修书,慢慢修吧,儒学好修的吗?曾公亮和稀泥的。只有富弼一个大佬,富弼一走,群龙无首,想闹也闹不起来,闹可以,也可以从容收拾。富弼与张昇前后离去,枢密使不能空出来,韩琦与曾公亮欲迁欧阳修为枢密使,欧阳修说道:“今天子谅阴,母后垂帘,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
两人服其言,停止此议。
甚至让曾公亮迷惑了好几年,最后还是郑朗无意中与曾公亮谈及此事,将秘密揭开。当时濮仪之争,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先前还有人附和,最后附和的人越来越少,仅变成五六人而已。宋朝几万名官员,京官就有几千人,仅五六人赞成此事,可想闹到何种地步。这时候欧阳修敢不敢担任枢密使?
赵曙并不傻,他心中也害怕,害怕郑朗从郑州返回京城,此时郑朗四娘去世一年有余,他回京不担任官职,只是去待漏院走动一回,谁能阻止?那么什么事都能发生。
因此将文彦博从永兴军召回叙职。
大家皆认为赵曙是二百五,实际他不但不是二百五,而是很聪明,看看韩琦替他背了多少小黑包?
没有立即授任,而是先交谈,说道:“朕在此位,卿之力也。”
然看着文彦博的反应。
文彦博对道:“陛下登储纂极,乃先帝圣意,皇太后协赞之功,臣何敢当。”
赵曙道:“备闻始议,卿于朕有功也。”
文彦博只是逊避不敢当。赵曙盯着他的脸色,也看不出文彦博内心活动,犹豫不决,让文彦博回去。实际文彦博很聪明,濮仪之争这滩水太浑了,他一直没有怎么趟入。文彦博离开,赵曙将韩琦喊来询问,韩琦认为好,至少在对付郑朗上,两人是站在一条线上的,郑朗丁忧期渐渐满,早迟要召回朝堂的,难道一直让他呆在郑州著书立说?不要说自己,皇上也不敢哪。或者指望郑朗再死一个娘娘,可余下来的娘娘算怎么一回事?五娘苦人家出身,六娘七娘乃是一个妓子,不要说守丧一年,有一个百日之期,郑朗就做得很不错了。
韩琦立即再三说文彦博的好处,赵曙同意。
文彦博还未到陕西地界,中使重新将他追回,再次督促他迅速返回京城担任枢密使。原来的首相,变成了西府首相,但也比呆在地方上强啊。文彦博未拒绝,回到京城,接替富弼为枢密使。
又用吕公弼为枢密副使,韩绛为三司使。
韩绛下去,出任益州,开始张咏为了帮助贫困百姓,给券于贫民,令其春籴米、秋籴盐。这是善政。但时间推移,善政就不再是善政了。宋孝宗的义仓最为显著,未发生。张咏这一法政却是活生生的例子。
因为时久,这种券得到大家公认,某些方面与债券或者货币相当,皆转入富室之手。韩绛做了改革,削除旧籍。召贫民别给券,令其三年为限,视贫富辄易之,豪强虽反对,然而不得逞。蜀与蕃夷交界,边人伐木于境上,这是无奈之举,就算不制墨。也要做房屋,中原地区还能指望高丽与倭国来的大红松,但能不能运到四川去?因此多有纷争,韩绛下令禁伐木,又以兵守蚕崖关,绝蕃部往来。只在威茂二州交易。不能说全部是好,有倒退的一面。纷争却渐渐少了起来。
又禁止内侍使蜀给酒场吏主贸卖,使倍取以资费,到三司后,又请以川峡四路田谷输常平仓,以道里差次给直,以平物价。
赵曙叹道:“众方姑息,独卿能不徇时也。”
其实赵曙很清楚,不是不想做。他心中头一件事乃是父母的名份。因此各方牵就,一旦父母名份定落下来,他还是想做一些实事的。地方上发生的事,他心里面也知道。这是他的想法,真正的真相他还不知道。因为姑息养奸,最后河北的两税仅能收上来三四成。
韩琦这段时间执政的历史,边防上颇有作为,财政上却是一个黑洞炼成史,多方位炼成那个大黑洞。
韩绛也不知道。初次来到三司。看了看,隐约觉得不妙。又茫然地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事实蔡襄没有做好,吕公弼也没有做好,韩绛想了大半天,想到一条,以前两位三司使在三司时,宫中所用财费,悉其用一纸文书取之。韩绛上书,杜止此事发生,若取,请有例者悉付有司决议。但老天在塌了,一块鹅卵石能堵上吗?
郑朗暗暗出手。
对于濮仪之争,他看得稍微有点儿淡。终是死了的赵允让,若是活着的赵允让,赵曙让他做太上皇,郑朗估计早就从郑州赶到京城参与。但话换回来说,真到了这种糟糕地步,赵曙休想做上皇上,拼着仕途不要,郑朗在前几年也将他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