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姐，陆医生不是在吗，他最清楚！”医生一脸的不以为然。

陆浅行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丢三落的医生，心想，陆氏怎么会有了这样的医生？若是在以前，想都不想，直接开掉，没拿报告出来就告诉病人检查情况，他拿什么保证他说的就是事实？

“陆，陆院长，我，我－－”

“一个连检查报告都会弄错的人，一个连病人名字都会张冠李戴的人，你拿什么来保证，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医生？”陆浅行冷声厉呵，对，那根本就不是顾清颜的检查报告，这个混蛋，自己弄错了！

裴少辰捏着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抖了一下，没他在的日子里，她似乎也并没有多想他，或许，冷静的日子还太短了，因为太短所以，都还没有足够的清醒！

此时的戚天心好似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目光飘忽不定，有些迷茫，但又有着一丝坚定，“顾清颜，飞蛾扑火的结果虽然不是很好，但你说，飞蛾看到灯光的那一刻，是不是满心欢喜？而我们在遇到自己觉得是对的那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这不是个好兆头！

陆浅行深吸一口，轻轻地吐出烟圈来，这段时间的压抑他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冯坚冉说得好，适者生存，他以前，就是锋芒毕露，被推上了浪尖成了众矢之的，跌下来没被摔死已经不错了！

她脑子一团糟，长久压抑下的失眠焦虑在此时纷繁踏至，她只希望自己能撑到明天，撑下去－－

顾清颜，你个不要命的混蛋！

她看向了陆浅行，见陆浅行只是嘴唇紧抿，她知道这是真的了，她转头看向昏睡过去的顾清颜，医生说她过度紧张，加上精神力奇差，注射了安眠药成分的药物，她睡着了，脸色却依然苍白。

顾清颜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满心欢喜？是的，是满心欢喜的！但你却不知道，飞蛾被烧折翅膀之后会有多疼？

“顾清颜－－”戚天心话语有些哽咽，但伏在她肩头的女子却突然站直了身体，尽管眼睛还是有些红，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纸巾对着镜子擦了擦脸，眼睛不再有刚才那迷茫无助的神情，但戚天心看得出来，她是在极力地隐忍，忍什么？怕自己会当场哭出来。

顾清颜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只是觉得难受，觉得难过，听到陆浅行的声音更是忍不住地要落泪，浅行，我难过，我难受－－x。

“飞蛾扑火历来没有好结果！”顾清颜冷冷地答了一句，就像泼出的一盆子冷水，在说好友的时候也好像在说自己。

果然，洗脸的顾清颜捧水的动作一僵，脸上的水珠子都没有擦，眼底的神情也在慢慢地转变，由黑慢慢地变红，她的眼睛里本来就有血丝，这样一来，她的眼睛看起来更红了。

她是一个连哭都不愿意被别人看到的女人！

戚天心一把松开那医生，冷哼，妈的，欺软怕恶，什么东西？她冲着还在检查室的陆浅行说了一句，“陆浅行，把刚才那个不是东西的东西给踢走，看着恶心！”

顾妈妈便接了起来，心想这孩子在成家之后也开始恋家了，隔一天就会打一个电话，聊工作聊其他的，只是顾妈妈觉得怪，这孩子最近的变化是不是太突兀了些？总感觉好像是拔苗助长，一夜长大？

陆浅行对这个小区的熟悉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很明显，他并不是第一次来！

那一夜的怒气，焦躁，酗酒，压抑，失望，疯狂，反抗与心冷到现在，它就像这些所有都失去正能量物质的结合体。

从机场延伸过来的那条路上，停靠在众多车辆之中，有一辆黑色的金典奔驰，车里的男人刚下飞机，为了节约时间，他让凌睿过来的时候带上近期需要处理的文件，这个时候回城道路一定会堵，他想坐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都因心境无法平静没办法好好休息，只好将文件取出来，低头翻了起来，但刚翻了几页，从身体里迸发出来的烦躁情绪充斥进脑海，涨得他太阳穴生疼，他低头看着文件上的文字，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红色的宝马车驶出盛世小区，停在小区里毗邻网球场的树荫下，有辆白色的宾利，晚间出来散步的人不少，好在那辆车停的地方并不碍事，所以停了这么久也没有保安进来交涉。

凌睿心里暗自深呼吸，前面堵得厉害，应该是隧道里出了什么交通事故，所以这么久了都不见前面的车动，凌睿只好开始汇报近期的一些重要工作，这是他和裴少辰的默契，少总是个爱惜时间的人，在车上做汇报也是经常的事情，尤其还是在此时这么拥堵的时候，正好。

红色的宝马轿车从火车站一路驶向市区，下班高峰期未过，进城的车辆也不少，尽管从火车站或是飞机场都修建了地铁轻轨缓解了交通压力，但不可改变的依然是私家车日以继日地增长。

那医生在桌子上一大堆的资料里找到了自己刚才看的那一份，拿起来递给了陆浅行，陆浅行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将那报告扔在了他的脸上，厉声道：“看清楚病人的名字！”

“什么？你等着，你别乱动，我马上过来，听到没有，坚持一下！”红色宝马车在转盘处一个紧急转弯，掉过头去就往回奔，速度之快将旁侧的车都吓得连连躲避。

干呕了一阵，她无力地瘫倒在大床上，意识瞬间变得模糊，就像一个深深的漩涡将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拖拽了进去！

“少总！”凌睿又张了张口，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说，隐约听见裴少辰轻嗯了一声，得到允可，他才说道：“刚才夫人打电话来了，说，晚上让你带着少夫人回老宅吃饭！”

他看了一眼摆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束玫瑰花，滑开车窗，伸手将那束花扔了出去，车开出时，车路压在了那束花上，一枚精致的卡片被煽了出来，上面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字，但却写出了几分柔情来，像是写出了主人的心境，也带着浓浓的真诚的歉意。

顾清颜上车，她一上车就闭着眼，想休息，这段时间一直失眠，她的生理都开始变得紊乱不堪，她的体力是严重透支，就怕一旦休息就会想紧绷了太久的弦，一松就会断！

“顾清颜，你怎么不吃东西？”戚天心正埋头吃饭，看着坐在对面没有开动的顾清颜，问道。

我今天就该死拼着就算跟你打一架也要将你塞进医院！

“顾小姐，你的症状有些特殊，请你明天再来一次医院，因为我不敢确定，你的这个症状是不是宫外孕！请你明天务必要来一趟！做一次更加详细的检查！”

“医生，怎么样，怎么样？”戚天心一把抓住晚间值班的医生，紧张地问道。

“陆－－”戚天心还站在门口没反应过来，陆浅行已经奔了进去，直冲进顾清颜的卧室。

火速掏出钥匙想要对准钥匙孔，但她太慌了，一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她急着蹲下身去捡，就见有人比他更快地弯腰将钥匙捡起来不顾她的惊愕就将门打开。

－－－－－－－－－－－－－－－－－－－－－－－－－－－－

啊？凌睿心里诧异，不过却没有说出声，舔了舔唇瓣，果然是出问题了，而且，问题应该不小啊！

陆浅行抬头看向九楼的方向，屋子里刚才还是亮着的，只是突然灭了！

这也算是能共同看过的吧！

陆浅行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了紧了紧又松开，他刚才看了她的验血报告，她－－，陆浅行突然捏紧了拳头，把戚天心吓得呆了呆，心里的弦又紧紧地绷了起来。

陆浅行的目光深深地看着那扇窗，转下来时看到那辆红色的宝马车开了出去，顿时一愣，是她的车，他想也没想，发动了车就跟了出去，而在宾利车离开的时候，那辆停在反方向刚好跟红色宝马车擦身而过的奔驰车主人正凝着目光紧盯着那辆宾利车地离开。

要怎样告诉母亲，她此时就像行走在孤独的旅途上，越往下越是疲惫，他用无声的不作为让人永远想不到你接下来会走上那条路，在这条路上，本该是越来越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条岔路，没有了路标，没有指示，那般突兀，就连所有的预见都被一抹成了茫然。

“清颜，清颜，告诉我你哪里痛，是不是痛？”他喊着她的名字，说道‘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被狠狠凌迟了一番，看着她脸上有泪不断地涌出来更是心如刀绞。

顾清颜蹲了下去，于浓郁的夜色昏暗的路灯下，蜷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受了伤了小兽！

陆浅行脸上的笑纹在慢慢地扩大，可是这种笑开始还充满了憧憬，但到中途便慢慢地凝固，她是别人的妻子了，她会做好了晚餐等那个男人回家，会亲自为那个男人开门再来个深深的拥抱……

“我先送你回去，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没跟戚妈妈打招呼，戚天心，你失踪半个月，你害得戚妈妈差点就报警，你知道吗？你这是素质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你让戚妈妈有多担心？”顾清颜直接岔开话题，将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那些人爬高踩低，他以前高高在上，最不屑的就是那种人，墙头草，当着面说好话背着你可以捅一刀，以前柳景就说过，但他就当笑话听听，说这种人你根本就不应该给他爬高的机会，一旦露出那张嘴脸，一脚踩死就行，他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以前可以将一个有着教授级别的大人物一脚踹出医院，原因就是此人在一次全院学术研讨会上，大放厥词说医院没他活不下去，这种人，该踹！

“妈这是看中心意，就少辰那孩子喜欢孩子的劲儿，我看啊，也不远了，提前做好备着，万一我这把老骨头一口气上不来去了，想做都做不了了！”

对不起！

吃候不瓜。也就在此时，一名护士匆忙而来，敲了敲门，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进来了，紧张地说道：“常医生，这才是那名病人的报告，你急匆匆的拿错了！那是另外一名即将要动流产手术的病人的报告！”

那天晚上的电话还是顾清颜主动拨过去，前几次拨过去是‘无人接听’之后几次便是‘无人接听’，再后来接到戚天心的主动联系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要知道之前的两个星期，戚妈妈已经快急疯了，以为顾清颜一定会知道戚天心的去处的，但让顾清颜恼火的是，戚天心这次是连她都没告诉。

“顾清颜，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戚天心赶紧扶起她，顾清颜站起来挣开了她扶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努力地调息，“没事，肚子一时间有些不舒服！”她说着，眉头蹙了蹙，指了指驾驶座，“天心，你开车吧！”我肚子难受，后面的半句话顾清颜并没有说出口，她绕过车前，背过身去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额头，额头冰凉，手心里都是汗。

“顾清颜，你不知道，我去的那个地方真不是人该去的地方，天啊，简直是－－”

但那辆宾利车，从来到现在的离开，裴少辰一直都看在了眼里！

李奶奶听了笑了起来。

“快一些，戚天心，你没听到吗？”陆浅行失控地大吼，戚天心转头冲着他大喊，“陆浅行，你想要她死在车里是不是？给我闭嘴！”

“顾清颜，你就是个倔驴子！”临行前，戚天心看着一头就扎进被褥里的顾清颜，恨不得直接将她打包拖进医院里去，一路上她说了那么多，结果就是在对牛弹琴，她终于体会到了顾清颜的倔，一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简直气死她了！

“唉，反正啊，真是－－一言难尽！”戚天心欲言又止，被顾清颜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了，只好挥舞着筷子冲着桌子上的东西大快朵颐，边吃边碎碎念着，“那边的物资也挺缺乏的，食堂里吃来吃去都那么几个菜，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吃得那么香？你说一个韭菜炒蛋能有多好吃？在那里简直就是山珍海味！”

戚天心不过大半个月没见到顾清颜，今天刚回来一看就险些吓了一跳，这是顾清颜吗？怎么瘦成了这副样子？

“顾清颜，你别闹了啊，我看你脸色不对，你要不答应去，我立马给你妈打电话！”门外的戚天心只能出此下策，但厕所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她敲门的手扑了个空，看着脸色苍白的顾清颜，更加坚定了要立马打电话通知顾妈妈的决心。

戚天心一时怔住，看着靠过来的女子，隐约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在抖，心里更是震惊得慌了神，顾清颜，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会让你害怕成这个样子？婚礼上那么让人惊骇的事都没把你击到，还是你早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但却强撑着一直走到了现在，这样做，值得吗？

凌睿喊了一声，急忙滑下车窗，仔细看了看，成字状二合一的对面那条道上，站在车门边似乎在检查车的女子，顿时更加肯定地说道：“少总，少夫人在那边！”

他并没有回那个家，知道她很少回去，她不喜欢太大的空间，她说空间太大太空旷人太少会害怕，她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俏皮的笑说的，所以他也没留意她居然会说害怕。

刚喝下一口水，顾清颜脸色就白了白，起身，不顾戚天心的叫喊就往洗手间的位置跑，冲进厕所里一阵狂吐，身后戚天心拍着厕所的门，紧张地喊道：“顾清颜，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下车的人戚天心，看着戚天心如此慌张，戚天心这个女人对顾清颜那是一颗真心比珍珠还要真上几分，她会紧张一定是顾清颜出事了，他来不及多想，打开门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这段时间顾清颜都没在她耳边提到那个男人，她就记得前两个月他们关系还挺好的，顾清颜偶尔会提到裴少辰，也是淡淡地不愿意提及的样子，只是那语气去完全不同，那是饱含深意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顾清颜这人的性子注定了谈情说爱就是润物细无声，低调，不张扬，她看似毫不在乎，其实心里是能拿捏住那份情绪的，但是今天，她感觉不到，因为她两三次提到裴少辰，回应她的要么沉默！要么就是岔开了话题。

顾清颜路过街边，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一只流浪狗正窝在旁边，浑身的毛脏得卷在一起，一块一块地，在路灯下简直看不清它原本的毛色，风吹得落下来的叶子卷在了那边，路灯，人，狗，周边呼啸而过的汽车，发出低鸣的喇叭声，就像电影里一晃而过的匆忙镜头，一个镜头几秒钟一闪而过，快得连画面都瞧不清楚，但却能感觉到所有的画面都被浓缩着镶嵌进了一个词，萧索！

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顾清颜虽说是个喜静的人，平时也挺坐得住的，但一旦遇上了堵车，她就嫌车里闷，如果长时间堵车，她就会要求下车透气，尽管裴少辰再三勒令她不要在高速路上下车，那很危险，但她就是不听，跟危险比起来，她透气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她说的一样，危险还没有来，她已经被憋死了！

“清颜－－”戚天心回过神急忙跑进去，就见陆浅行已经从床上将顾清颜抱了起来，她急忙开灯，看着顾清颜脸色苍白，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她不由得一揪心，急得眼睛都红了。

－－－－－－－－－－－－－－－－－－－－－－－－－－

顾清颜缓慢地停车，把车排在了一辆别克车的后面，因为听了戚天心刚才说的话，她心里有些烦躁，伸手便将音乐播开了，是蔡琴的一首老歌，你的眼神。

她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吧，比如生病打／针的时候！

“顾清颜，你赶紧上车，前面好像通了，可以走了！”戚天心钻进驾驶室，心想待会一定带她去医院，她肯定是病了，脸色这么不好，看得她揪心！

“门在那边，你先回去吧！我只是累了，想睡觉！”床上的顾清颜轻轻地说着，她知道好友是关心她，但是，现在，此刻，她还不想让她知道，她想明天，去医院确定了之后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妈，妈你听我说，我有个朋友身体不好马上要去医院，我暂时回不来，哎呀妈，我骗你我就不是你女儿！”

－－－－－－－－－－－－－－－－－－－－

就像不被祝福的婚礼不会有多幸福，这个不被人期待的孩子，也是如此的不幸运！

她闭着眼，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眼睛锁定在了她的脸上，那眼神飘忽不定但又异常执着地将她锁定住，她累得不想睁眼，车流启动的时候那道目光尤其强烈，只是那般深远，让她捉摸不透的深远，就像，就像他的眼神！

现在想想，就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好不好？今天在高速路上那匆匆一瞥，因为隔得远，他没办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隐约地感觉到，她好像瘦了！

顾妈妈又说了好一阵子，还说到了李奶奶最近在忙着做一些小衣服，说那些小毛衣别提有多漂亮了，她虽然没直白地说，但也算是给女儿旁敲侧击地提了个醒，他们又不是水深火热的八零后需要攒钱买房买车，他们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再加上钟艾心几次电话里也隐晦地提到过这个问题，说少辰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毕竟他比顾清颜大了六岁。

戚天心心太乱了，乱到了一心想奔上楼都没有注意到紧跟在她伸手奔上来的陆浅行。

“你说什么？宫外孕？”怎么可能？戚天心已经被那位去而复返的值班医生的话震得浑身都瞬间僵直！

“她就是宫外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