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条件反射 谷文承(1 / 2)

谷文承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窗外微亮,鸟鸣不断,时针指向七点,身边的被窝腾出,只留下暖暖的少女檀香,苏濛已经洗了个澡,跪坐在椅子上头发湿湿的,手臂撑着椅背带着注视着刚醒的男孩,虽然眼神倦怠,眉头略略低下像是有些心事,但看到男孩醒来又转为笑颜。

柳真换回毛衣和裤袜坐在床沿跷着二郎腿,两臂环抱带着鄙视的眼神瞥着躺着的男孩,属于几个小时前娇滴滴的女孩气完全消散,重新回到了不屑和凛然。

「笨蛋,终于醒了啊,昨晚的工作都完成了没?」柳真轻蔑地说。

「最后交给苏濛做了啊,还不是你……」男孩打了个哈欠支支吾吾。

「我怎么了?」柳真假假地张开好奇的嘴,一幅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不是……」男孩伸出困惑的手指。

「我怎么了啊!?」女孩用力弹了一下男孩的额头。

「不是啊……额……算了,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男孩撑着身体坐起来。

「文承,」苏濛疲惫地笑道,「柳真说不要吵醒你,就先去吃完早饭了……」

「哪有?!别听她胡说。」柳真慌张地给苏濛使了个眼色,「你也是的苏濛,身体这么差,待会赶紧补觉去。」又猛地掀开谷文承的被子,「至于你,别废话快去吃饭。」

「啊?」

「你妈都做好早饭了,赶紧吃完就出发。」

「出发?这么早上学?」

「上你个头啊,」女孩拍了一下男孩的额头,「今天放假,出去找徐烟。」

「哦对……不好意思我有些晕乎乎的,你等我醒一下。」

「没用的家伙,赶紧起来!」柳真用力拖拽起男孩的袖子。

「昨晚明明不是这样的……」男孩迟疑地挪到床沿。

「说到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变态色狼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柳真凑近了一些仰望着男孩,伸出手抓着他的领子像是要把男孩拎起来,又很快放下,「好吧,看在本小姐今天还有要事,不跟你计较了。」

「是我不跟你计较才对吧……」男孩默默嘟囔了一句,去了洗手间。

洗漱完毕男孩在饭桌上喝着清粥,扫视了一眼母亲似乎不在,苏濛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柳真站在远处靠着墙,

「我把出现问题的机位按照时间顺序全都标出来了。」苏濛取出资料里的地图,上面布满各色笔迹,苏濛指着一个又一个折线说着,「风华府邸经由华新路向西三个街区,古坛路向南之后就超出有效监控范围了,」

「要不要再问雪莉要一些?」男孩问。

「不用,笨蛋你看看,一直向南是什么?」柳真在远处看着阳台说。

「是山里吗?」

「嗯,师父家在灵隐南,」柳真踏着拖鞋走到餐桌前,「所以我一般都在走灵溪山口,至于更东边的老和云起这条山口是离徐烟家最近的,如果是古坛路向南,毫无疑问是去山里了,而且,」她举起一个玻璃杯喝了一口温白开,「如果是山里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跟黑法源有关没错了。」

「对了,我有跟你们说过幽灵少女的故事吗?」柳真顿了顿突然说。

谷文承摇摇头,苏濛点点头。

「看来是有了,笨蛋你真的是猪脑子啊……」柳真走到两人中间,伸出手点着地图,「不说这个了,你们看,徐烟家所在的风华府邸离电子市场只有一个街区。」

「你是说?」苏濛抬起头。

「目前只是推断,我想除了是徐鑫的女儿之外,徐烟还有可能有别的秘密。」柳真放下玻璃杯支着手肘捏着下巴。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男孩放下空空的粥碗。

「没你插嘴的份,」柳真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走了。」

「具体位置还没有确定,要不要……」谷文承说。

「你有病吧,都这么明显了,她选的这条山路只有一条很长的路,如果这条路还找不到,就干脆跟着黑法源最强的地方找。」柳真走到门前换起皮靴。

「为何?」男孩站起身。

「徐烟的爸爸投靠了阿斯莫了是吗?」柳真叹了口气回过头来。

「嗯……」

「笨蛋你自己说的,徐鑫代码有很多是徐烟写的。」

「我想起来了,这么说来……」

「这还用想吗,出发出发。」柳真摆了摆手。

「不过,不是约了今晚8点去雪莉家的吗?我们是不是先等到晚上去雪莉那里汇报一下比较好?」

「没这个必要,」柳真扬了一下头发打开了门,「那个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张嘴皮子。」

柳真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着门框,谷文承整理好背包时,肩膀被苏濛轻轻拍了拍。

「文承,等一下,」苏濛拉住他的臂膀附耳说道,「如果目标地域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万一联系不上我……」她带着疲惫的神色对着男孩点了点地图,「这里是虚云师父的家,位面入口是一个石碑,上面刻着「真如」两字,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向他老人家求助。」说完,将地图放进谷文承的背包。

「你呢?」

「放心,我能感知到柳真的气息,会找到你们的。」苏濛露出微笑,「最后,文承,照顾好她。」

「交给我,你身体弱,好好睡吧。」男孩轻轻握了握苏濛的肩膀。

清晨的大街上似乎还有些雾气,男孩虽然留有困意,但看着路上也有很多起早的人,困意消散了一些。

好在清晨的路况还算不错,柳真对出租车司机的呵斥也不算太重,总算平安到达。

他在后排昏昏睡去,再次醒来则是因为柳真重重的开门声以及耳朵被揪起的痛楚。

到了山脚下,他跟在柳真的后面看着山口的牌坊,身后偶尔有车辆经过,似乎是来春游一般,空气清新无比,眼前的一片绿色也兴致盎然。

「奇怪。」柳真停在山口仰望着牌坊后的石阶。

「怎么了?」男孩在身后说。

「作为景点的上山通道,按理说应该人很多才对。」

「你看那个牌子。」谷文承指了指右侧的一块青色路牌。

路牌上面用白漆写着「维修中,禁止进入」。

「这个牌子有问题,你看右下角。」柳真伸出手指着牌子看向男孩淡淡地说,「如果是维修,应该表明维修单位,维护时间多长,什么时候再次开放之类的信息,这个牌子就是草草写了这么几个字。」

「是不是临时所为?」男孩陷入思考,柳真望着他。

「不对,不会这么草率的,你搜搜看网上别的维修牌的格式。」柳真拍了拍男孩裤子口袋。

「柳真……」男孩打开手机。

「嗯?」

「没信号了。」

柳真皱着眉用察觉不到的声音对着空气哼了一下。

「也罢,跟我来吧。」她像长辈一样的口气说,「这条路我也走过几次,不算生疏。」

两人像初次约会的少男少女迈着不合拍的步伐在拾级而上,不搭调的黑色卫衣和红色毛衣渐渐被晨间的湿气浸染,山路越走越陡,树林越加茂密和深邃,市民们曾经熟络的上山路不知为何散发着陌生的气息。

谷文承跟在步伐很快的少女身后,不多时气喘吁吁。

「你能不能快点?」女孩在快要消失的视野尽头发出不耐烦的口吻。

「马上……马上……」顶着伸出双手像爬行动物一样四肢着地的冲动,谷文承无力地应着。

体力不是一般的好,这个女孩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动物啊,想到这里,男孩不免羡慕起在家中补觉的苏濛了。

迎着越来越陡峭的石阶,男孩揉了揉恍惚的眼睛,撑在膝盖上匆匆喘气,抬头看着在山脊上俯瞰城市的女孩,不免呆住。

大约是能将人唤醒的和风,女孩的裙摆和深红的长发都横着起舞,一直藏着的麻花辫带着心事一般半遮半掩,女孩露着阅尽沧桑的眼神看着山下的雾气起伏,属于她的烈日之美荡然无存,留着的似是守望爱人归来的期许容颜。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匆匆来到女孩身后,柳真话也不说地径自前行,继续将男孩甩在身后五到十步的距离。

二十分钟过去,两人看到一处六角的凉亭被葱郁的深绿色包围,亭子里是一个缓缓摇晃着的身躯,头发斑白。

「终于遇到人了啊,像是打太极的老人,我们去问问。」谷文承露出舒缓的笑,很快警觉起来,「不对!这股味道……」

男孩身前的柳真头也不回冷笑一声,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穿着白色晨练服的苍老身躯暴裂开来,黑色的汁水四溅,跳出一只心脏大小的带着触须的滑腻虫子,在地上一跳一跳,柳真再呼出一个光弹将魔虫轰碎,生物烤焦的香气带着腐臭弥漫开来。

「是僵尸吗?」

「还用问,」柳真伸出手烧开路旁的一片树丛,指了指缺口,「你去看看。」

谷文承走向缺口,只见满地落叶杂乱地裹着各式各样动物的尸体,大多是各种毛色的猫狗还有几支松鼠,毫无血色干瘪瘪的像一个动物垃圾压缩场。

「看来这条山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为死亡线路了。」柳真走过来淡定地瞥了一眼,在鼻尖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师父那里怎么样。」

「如果是灵隐南的话,那里佛气浓郁,想必黑法源不会侵袭的吧。」男孩看向西方的天空。

「未必,无论是什么信仰都有正反之分,即便是佛教教义理解不当也会产生邪教。」女孩看着凉亭的尸体说,「话说回来,那个应该是哨探。」

「哨探?」

「嗯,」女孩漫不经心地重新迈起步伐,「僵尸和人的沟通方式不太一样,更像是一个类似蚁群的整体,不出意外我们已经暴露了。」

「想到这里,我反而担心徐烟了。」

「没事,其实我反而怀疑她。」山路已经平缓,女孩放慢脚步和男孩并排走着,「与其说是被绑架,更不如说徐烟是被邀请过去的。」

男孩思忖片刻,看着路的尽头说,

「我倒觉得如果是女孩的话,拿她爸爸作为诱饵应该很容易上当的吧。」

骤然的沉寂之后,女孩用匕首般的眼神刺向男孩,狠狠地说,

「闭嘴!」

「柳真,你是不是……」

「闭嘴,听到没有?!」女孩发出尖锐的声音,将男孩甩到身后。

「抱歉……」男孩追上她,保持在身后一步低沉地说,「还有,柳真,关于秀姐姐……」

「闭嘴。」女孩发出冰冷的声音。

男孩自责地低下头去,咬了咬嘴唇。

「笨蛋,」柳真叹了口气回头用埋怨的眼神看向他,「这种话题对于舍弃童年的我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就和毫无原因、没有开端的感情一样。」她用轻微的声音莫名地说完这句,重新回头迈步,长发包裹住肩膀。

自知无法回答的男孩抑制住了跳出喉咙的回应,陷入沉默,两手自责地紧握住。

不多时,两人看到路边的一处小铁塔,类似通信发射台的装置,像被拉尖了的钢架金字塔支在地面,尖部的发射装置烧焦发黑,有几处钢架歪折得似乎随时被折断。

「果然,基站被破坏了。」男孩看着铁塔说,「怪不得这里没信号。」

「无妨,」一直低头思忖着的女孩像是被拨断了的弦一样突然回头,「好了笨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你说了,我跟你同桌这么久怎么才发现你这么聒噪,能不能安静一会让我好好理思路?」

「抱歉。」

「对不起,刚刚急了点,」女孩顿了顿轻柔了一些,「其实跟你聊着也行……虽然你起不了什么帮助,不过开拓点思路也好。」

「柳真……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是在跟着感觉走?」

「没错。」

「换句话说,就是瞎走的意思吧。」

女孩没有回答。

没有意义的玩笑,不适时宜地在不应该的嘴里发出,男孩捶了一下自己胸口,感觉自己就像傻瓜一样,意在缓解气氛的调侃变成了刺痛女孩自尊心的利刃,男孩补充了一句,

「抱歉……」

「没事。」女孩头也不回地迅速回答。

「柳真……」

「又怎么了。」女孩发出镇定的声音,像是等待已久。

「我觉得不要急躁慢慢来会比较好,你毕竟有痛觉残留……」他说。

「听好了,」女孩凛然而冷静地陈述,「我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假模假样关心我的理由,」她回头瞥了一眼,「你以为我不想慢慢来吗?」

男孩不语。

「老老实实跟着。」不多时,她恰到好处地补充一句。

在荒无人烟的石阶上又走了几分钟,不知不觉又来到一片开阔地,北面的城市轮廓一览无余,一直思忖着的女孩突然停下脚步。

「柳真,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说,徐烟之前有几次是火灾,而且你亲眼见到了?」她回过头。

「是的,全身都是烧伤。」男孩肯定道。

「在哪见到她的?」女孩认真地仰望男孩。

「我想想,」男孩挠着头看向天空,「应该是我回家的路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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