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干人上船,魏岑大恼,望望李枫,不住埋怨他没有考虑周全。
李枫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瞅视江面。
魏岑纳闷间,就闻一阵打杀声自江上传来。
眨眼,那船又划了回来,只见江坞跪在船头,脖颈被几把刀剑架住,动弹不得,船舱四周立着数名士兵,木板上也血迹斑斑,江坞原先的人马皆已被俘。
船头高立一人,绛纱袍裹身,颔下留有短须,头戴一顶皂缨盔,一脸喜色,朝这边张望。
李枫迎上前,他已喊话道:“小兄弟,真有你的,果如你所料,有人在此接应他。”说着,指定江坞道:“他纵然再厉害,又岂料你设想周全。”说罢,哈哈笑了起来。
魏岑大喜,追上去才看清此人,正是王涵历。
几人行至岸边,船也到了跟前,有士兵押着江坞上岸,魏岑也速速打发了王涵历的部众远去一边。
李枫与王涵历立在船头寒暄,并未立刻离开,疏神之际,忽闻破空声响,一支冷箭当后射来,王涵历闻声不对,赶忙大喊。
劲风突起,李枫急切下,一把拉过王涵历滚在甲板上。
避过一箭,二人才站起身子,又有数十支箭齐发,把两人包在圈内,王涵历一个不备,前胸中了一箭,倒在船上,霎时数支箭将他射成刺猬。
江边寒风骤起,李枫一个人立在船上,当船摇晃时,轻功一展,准备跳上岸。
可他刚刚跳起,魏岑的一支冷箭便飞射而来,李枫凌空翻身,才要躲过,不料另一支箭射中他的背脊,他身子一沉,掉入水中。
魏岑又命人朝水里放箭,一队人马在江边守了很久。
见无人上来,魏岑才落下心中大石,带人离去。
建州城破,李璟依李枫之计,顺利拿下四座城池,可当他要找这个年轻人时,却听人说他落江而死。
李璟好不惋惜,查文徽觉得蹊跷,抱着希望,带人沿闽江搜寻,果然在一处草丛里见着已经晕死的李枫。
查文徽见冷箭有毒,已知有人心怀恶念,本以为李枫中毒身亡,可探了李枫气息,仍有一息。
可能李枫上岸的时候,在附近山野中服过草药,虽抵抗了几天,终有不敌,所以晕死在荒无人烟的野外。
查文徽将李枫带回,李璟大讶,赶忙命人医治。
可李枫失血过多,毒性扩散,迟迟不见醒转。
寒冬的江水冷冰冰的,李枫在水中浸泡太久,身体冰冷,一直不见起色,原本手掌中将要愈合的血窟,也在这时裂开,身上、手上都是血,李枫晕晕睡睡,不断呓语。
他似乎很害怕,叫着“不要血,不要血’,李璟听了,便让人给李枫换衣服,只要衣服沾了血,马上换掉。
第三天晚上,李枫转醒,面对南唐朝臣,心生怨愤,这个地方,这些人,对他是那么陌生,此时此刻,关怀简直就是个讽刺。
他已分不清世上还有没有真诚,虽然魏岑已被处决,可他对人生出绝望之情,很难消减。
如果说先前上官于桑害他,令他悲痛,现在他连哭都已麻木。
一个没落皇孙的血泪史,仕途竟是这般坎坷。
深夜无声,天绍青沿街而行,想着柳枫的过往,还有那一次的洛阳之行。
在魏王府后面的树林里,与柳枫逃命,他靠在自己怀里,说了句话:“当时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死,结果以后的七年里,我真的就再也没有流过那么多血,每当别人要杀我的时候,我就先杀死他们,我不能犹豫,我怕我还没有完成大业,还没有报仇,就那么死了。”
天绍青喃喃道:“原来你有这么重的伤,当初在甑山上给我的药,是治你的旧疾,你一直都好苦。”越想越难过,揪心之痛印象深刻,才体悟到柳枫所经历的险劫和暗害,远非她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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