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否闻言微露尴尬之色,不过这厮的脸皮已经日见厚实,只是稍稍脸红了一下,便马上又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说道:“还望阎公教我。”
“公子这就矫情了。”阎象笑道,“公子早已决意要去河北,并且准备好了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袁绍又是公子伯父,公子若是去投,当可谋一州牧守,再不济也是一郡守,却要比去庐江投奔刘勋,朝不保夕强多了。”
袁否讶然道:“阎公何以得知此事?”
这话袁否只对纪灵说过,却从未跟第二个人提起。
阎象哂然道:“在下不仅知道公子打算去河北,更知道公子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已经在暗中着手布置了,命金尚先行去往庐江游说张勋只是第一步而已,令张牛犊率五十精骑保护金尚,更是公子的神来之笔。”
袁否闻言凛然,对阎象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老实说,命金尚先去庐江,再令张牛犊率五十精骑保护金尚,袁否的确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其目的有二:一是将金尚这个文官之首调离,藉以分化文官群体,二是将张牛犊这个羽林卫的老人调开,替徐盛接掌羽林卫创造条件。
徐盛是袁否亲手招揽的,他效忠的是袁否而不是袁氏!
这一点,徐盛跟张牛犊、纪灵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简单说,纪灵、金尚、张牛犊他们效忠的是袁氏集团这个整体,而徐盛效忠的却是袁否个人,当袁否的个人利益与袁氏集团的整体利益发生冲突,张牛犊、纪灵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而徐盛则会义无返顾的选择前者。
不过,袁否自问他的手法还是很隐蔽的,至少金尚没有看出来。
却不曾想,阎象对他的用心竟洞若观火,古人还真是不可小觑。
这个阎象,历史上也只是藉藉无名之辈,甚至连表字都未曾有明确的记载。
阎象唯一见著史料记载的,就是袁术僭位称帝之前曾问计于他,阎象谏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今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亦未若殷纣之暴也。
现在看来,这个阎象似乎并不比那些青史留名的贤臣逊色。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贤臣跟明主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明主固然需要贤臣来帮助他成就霸业,那些贤臣何尝不需要明主给他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
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之所以名垂青史,能力出众是一个方面,曹操给他们提供了施展才能的舞台,却是另一方面。
若没有曹操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未必会有那样的显赫功名,说不定也会成为藉藉无名之辈,反之,袁术若也能给阎象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他的成就未必就会弱于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等五人。
当然,阎象是否能与荀彧等人相提并论,还需要时间来裁量。
但是,无论阎象能力如何,他至少也是一个极有见识的人物。
当下袁否长揖到地,诚恳的对阎象说道:“阎公请受某一拜!”
“公子快快请起。”阎象赶紧抢上来搀住袁否,不让袁否下拜。
袁否却执意拜倒在地,起身后又肃然道:“请阎公为某筹划大计。”
“在下断然当不起公子如此称呼。”阎象自谦道,“公子若是不弃,直呼在下姓名即可,或者以表字相称亦可。”
袁否也没有矫情,问道:“尚不知公之表字?”
阎象忙道:“在下字子音,寓大象无形、**之意。”
“如此,某就失礼了。”袁否浅浅一揖,又旧话重提道,“子音兄,如今我袁氏已经到了生存死亡之际,动辄有覆巢之忧,请子音兄教我。”
阎象笑笑,接着说道:“公子可曾读过唯余马首是瞻否?”
“不曾读过。”袁否有些郝然的说道,“让子音兄见笑了。”
袁否两世为人,虽然知道唯余马首是瞻这个典故,却实不知出处。
阎象道:“公子,这是一则出自左传的典故,周灵王十三年,晋国纠集了鲁、齐、宋、卫、曹、莒、邾、滕、薛、杞、郑等十二国联军,大举进攻秦国,并且一路打到了咸阳近郊,秦国顽强抵抗,拒绝求和,并在水井中下毒,联军伤亡极大。”
“联军统帅荀偃决心毕其功于一役,于是下令: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余马首是瞻。”
“荀偃的本意,是让联军在公鸡打鸣的时候集结,然后填平水井,捣毁炉灶,向着他马头指向的方向进攻,荀偃的决心不可谓不大,可惜的是联军并不能做到上下齐心,那么最后败给秦军也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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