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此番回来,便是要开始整编河北禁军了,如今河间府处聚了十万兵马,其中有老有弱,有真正的在册军汉,也有不少充数之人。
这样的军队北上,郑智显然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不说上阵杀敌,甚至还未带来许多隐患,若是真如历史之中,绝大多数军队刚一接战就溃败千里,当真是不堪设想的事情。
历史中西军也有几部参与攻辽之战,受这些乌合之众拖累的也不在少数。即便是种师中战阵战死,或多或少也有这些的拖后腿的原因。还有西军永兴路刘延庆之败,虽然与其自身的多疑谨慎乃至胆小有关,也多受这些乌合之众拖累,十万大军之溃败,又哪里是一个主将可以阻止得了的。
更不是几部西军可以于两国全面大战之中力挽狂澜的。
郑智回营,稳坐帅位,军中酒宴齐备。
郑智抬着酒碗连续不断,好在身份在此,并不需要喝太多。心中却是在想事情。
待得众人皆上前敬过,郑智放下酒碗,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禁声之后开口说道:“今日诸将皆聚于此,想必也都知道明年开春便是北伐之时,聚兵十万于河间,开春便要上阵厮杀。河朔已然百年不闻战事,而今大战当前,诸位可都做好了准备?”
便是郑智一问,本来欢声笑语的大帐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严肃之中又少了一份精气神。在座这些军将,虽然大多是军将世家子弟,却是没有几个真正打过仗的,即便打过仗的也只是剿些山匪贼寇。
不说在座之人,便是这些人的父辈,祖辈,已然好几代人没有真正上阵作战过。
郑智话语之后,抬头环视众人,却是没有一人抬头与郑智对视。郑智摇了摇头,开口又道:“军将死沙场,诸位可有赴死之心。”
说到死字,在座众人更是把头微微低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若是旁人来问,兴许在座有许多人要开口侃侃而谈。
却是面前坐着这位郑相公,话语之中带着的肃杀之气,众人皆知这位郑相公可不是能随意搪塞之辈,若是轻易出言,只怕要适得其反,到时候安排到先锋之类的,那便是自己找死。
呼延灼见得众人皆不说话,站起身来,开口说道:“相公当面,末将敢死!”
郑智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呼延灼坐下,面前这位呼延将军倒是随郑智上过战阵,郑智心中也是有数。
郑智抬眼又去左右观瞧,眼神倒是在两个熟人身上停顿了片刻,一个双枪将董平,一个没羽箭张清。
两人心中其实也有犹豫,不愿做那出头鸟,感受到郑智停顿的眼神之后,却也是站了起来。只听董平口中说道:“禀相公,末将敢战!”
张清也是撑了一下眉头,说道:“末将亦敢上阵。”
郑智又点了点头说道:“诸位皆是一部主将,大战在即,若想保得身家性命,便好好听某吩咐,主将怯战者,就地斩首。临阵怯站者,斩首不说,抄家充军。诸位可是明白?”
郑智当真是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说出这番话语,已然就是战前军令了。
只听得在座众人,稀稀拉拉答得一句:“明白。”
只有呼延灼、董平、张清三人说得大声一些,其他众人皆是有气无力,心中大多还在思索着战阵景象,面对生死之类的念头。
郑智也不多言,站起身来,左右观瞧一下。
所有人全部站立而起,便是黄潜善也跟着站来起来,黄潜善倒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打仗的事情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事不关己。
待得众人皆站起身来,郑智开口说道:“军中三十五岁以上、十五岁以下之人,全部发回原籍。三日之后进行整编,所有州府士卒,全部打乱重新编制,一应将官,皆重新任命。诸位在军中不可擅离开,擅自离开者以逃兵论处,斩首!”
郑智开口之后,已然说了几次斩首,每一次都说得肃杀外露,更是有人已经吓得战战兢兢。好像做什么事情都要被斩首一般,显然众人也还记得王黼的堂弟是如何在将台之上被一刀砍了头颅的。
“谨遵相公军令!”众人也是稀稀拉拉答得一句。
郑智重新整编之法,也间接把这些主将的军权给剥夺了,待得整编之后,所有州府的士卒全部打乱编制,又要重新任命军将,也是郑智对于这些人不放心。
虽然说冷兵器时代,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是大忌,却是怎么也好过开战的时候主将带头逃跑。只要主将不带头逃跑,而是带头杀敌,其他不可控的事情,郑智也多少能接受些。
郑智看得众人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话语,心中也感无力,只得再尽人事,开口说道:“某对诸位别无苛求,只有一个事需要明确,但凡畏战者,但凡逃跑者,斩!军将若犯,就地处斩,全家充军前线。军令到时,不遵军令者,立斩无赦!”
郑智再一次强调一遍,便是想着这近十万河朔禁军不要真成了累赘,不要真的拖了后腿,多少也要起一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