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田畴所说，漠北虽然生活艰苦，但是对这些被逼的已经没有活路的穷苦百姓来说，有活路就好过没有活路，更何况，所谓的苦寒不过是没有开发罢了，想必经过开发之后，那里也能生存和延续下去，否则那些胡族是如何仅仅靠着放牧就能存续壮大呢？

更重要的是，如果黄巾军北上，在那里就会成为一个相当强大的势力，在没有强大的敌人骚扰的情况下，黄巾军有机会迅速的发展壮大，若是将来中原再有动荡，也可从新回到中原，若是没有机会，在域外另创天地也未尝不可。

记得当年方志文曾经说过，一个文明的存续，最终将是文化的力量，而不是武力，若是黄巾的纲领是优越的，那么终有一天，太平道一样能够通过文化的传播，而成为天下公认的先进文化。那时，自己的理想不就实现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存续下去。密云的建议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虽然张燕如此想，但是他也不会简单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上位者了。

张燕召集了在巨鹿城中的卜己、张牛角等人，一起会商这个重要的咨询信。

“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什么可顾虑的！”

张燕看着不出声的众将开口催促道。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天亮了也不能讨论出一个结果。

张牛角呼了口气道：“那好，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师尊的意思如何我不去费心猜测。根据我的想法，我们起来造反就是为了一个梦想，也为了能够活下去、存续下去，这点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更不能因为已经有了一些成就就忘乎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能够抗争，我们就抗争，如果不能硬抗，那么我们就活下去，继续为了梦想挣命！只要我们还活着，太平道的梦想就不会熄灭，只要我们还有后代，太平道的梦想就会传递下去。”

张牛角的话引起了众将的低声一轮。安静的室内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张燕等大家议论了一会才开口道：“张牛角兄弟的意思是支持接受这个建议，转战漠北了？”

“是的！”

“可是。漠北苦寒，我们这么多的兄弟姐妹靠什么过活？”

“谁说漠北苦寒的？当年也有人说幽州苦寒、辽东乐浪苦寒！现在呢？所谓的事在人为，那里苦寒，是因为胡族不事生产，只会放牧，放牧的收获不及种植的十之一二，胡族也能成数百万之众，按照这个比例，漠北养活数千万会耕作民众不成问题。再者，胡族不会建城，才有苦寒之说，我们可以在漠北建城，到时候又何惧风雪？”

“说得对！有活路总比没活路好，太行山原本也是荒山野岭，现在也是我们的乐园，只要我们肯花力气建设，荒原也会变乐土。”

“可是，我们不战而退，是不是太”

“谁说不战而退了！我们在广平杀伤了数万敌军，将来还会在巨鹿，在廮陶、在上下曲阳节节抵抗，我们为的不仅仅是杀人，更是为了数百万兄弟姐妹的活路，我们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荣誉，如果能让数百万兄弟姐妹存活下去，忍辱负重也在所不辞！”

“卜己兄弟说得对！我们浴血奋战的本意是什么，各位切莫忘记了！”

夜已经深了，巨鹿城中很安静，虽然城外不远就是敌军的军营，但是巨鹿城内却没有惊慌混乱的感觉，偶尔，城墙上会有警报，但是城内其他地方却依然安睡。

张燕仰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黑沉沉的，不见星月，看来明天又是一个阴天，若是下雨的话，战斗就更不好打了，不过下雨对防守有利，所以张燕看到阴云密布倒是心情不错。

“牛角兄弟、卜己兄弟，今晚多谢两位了！”

“说什么呢，我说的都是真实的想法，并没有半点虚言！”

“我也是，张燕大哥，无功不受禄啊，呵呵。”

“好兄弟！”

张牛角淡淡的一笑，看着正在沉睡的巨鹿城道：

“师尊当初要战，我们兄弟便舍命而战，那是忠义，如今师尊犹豫了，将决定黄巾军未来命运的权力交到了我们的手上，我们怎么能不为数百万信众的存亡着想，这也是忠义，张燕兄弟你想的太多了。”

卜己呵呵一笑：“正是如此，张燕兄弟莫要小看了吾等，呵呵。”

张燕也呵呵的笑了，他抬头向着北边看去，双眸似乎想要穿透这无边的黑暗，看到那遥远的地方，看到自己和黄巾军的未来。

半晌，张燕呼了口浊气，喃喃的说道：

“漠北，好像很遥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