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终于还是被他发现了。
捂着小腹,苏谨心艰难地站着,额上豆大的汗珠,湿了她前面的碎发。
“说,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云公子疾步而来,面上青筋暴涨,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三番五次地骗他。
见云公子揭穿了她的谎言,苏谨心这会儿也不害怕了,她毫无畏惧地抬头,与云公子对视,“侯爷神机妙算,见微知著,想必也猜到了。没错,事情确实如侯爷所想,我,怀孕了。”
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他遍布天下的眼线,苏谨心原本只想打发云澈,但云澈又岂是这般容易受骗上当的人,于是,另一条足以让她疚恨终身的计谋,在那一瞬间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破釜沉舟,以命抵命。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活着,太痛,太痛,痛得她几乎都生不如死。
孩子是无辜的,可她又无法让他平安地来到世上,他的存在,是她和自己的堂兄乱伦的孽障,一个足以让世人唾弃的笑话。
同姓不婚,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他们用血的教训在告诫子孙,这样不顾伦常所生的孩子,几乎没有一个是活得下来。她不认为自己的孩子可以逃过这一劫,就算是活下来,也难保四肢不全,一辈子因她的错而痛苦。
“你!”云公子纵使策无遗算,事事了然于胸,也不禁被苏谨心所说的话,震惊地难以置信,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亲耳听到苏谨心承认,他气疯了,也气得发抖。
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她居然还有脸说,而且还说得那么的轻松,那么的毫不在意。
“贱人!”隐忍的怒火,一压再压,终是压不下去,扬起手,云公子重重地打了苏谨心一巴掌,“你可真对得起本侯!”
原来,她满脸苍白,竟是害喜所致!
可笑的是,他还在担心她。
苏谨心,你太令本侯失望了,云公子气得握紧了大手,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子,留在世上还做什么。该杀了她,杀了她。
这个巴掌,即使云公子没有用上半分的武功,但以苏谨心现在虚弱的身子,怎可能承受地住,她往后踉跄一步,就直接摔倒了地上。
我的孩子!
当真正摔到地上的那一刻,苏谨心却下意识地去护住肚子,但又如何来得及,原就胎位不稳,再加这么一摔,别说保住孩子一命,就连她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我的孩子……
苏谨心捂着肚子痛得全身抽蓄,缩成了一团,随后,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双腿间缓缓流下,染红了素裙。
谨心。云公子慌了,正欲上前。
却听到巧兰啊的一声尖叫,“血,二小姐,好多血!”
“谨心,我,我……”饶是一向高高在上的梁侯爷,此时看到苏谨心淡蓝色的裙摆上全是殷红的血,那血妖艳,也更刺伤了他的眼,他吓得呆住了,他是爱苏谨心的,就算她背叛他,怀上了野种,他也没想过要她死。
“梁谦烨,这下你满意了。”苏谨心的素裙下,是一滩殷红的血,就连她的素手也染了满手都是,这一刻,她应该痛到哭的。可是,她却生生没有流下一滴泪。
“这是你对不起本侯在先,本侯即便今日要了你跟你孩子的命,也是你咎由自取。”明明错的是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可她为何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云公子这一生还不曾怕过任何人,但此刻,他却怕了,更不敢看苏谨心那双满含怨愤的眸子,那眸子中的怨气太重,重得让他心虚,让他害怕。
“我对不起的是云远之,而不是你,梁谦烨!”在他打定主意要成为梁侯爷之时,他就不是云澈了,她昔日爱的那个云淡风轻,慈悲为怀的男子,早已随着他眼里的仇恨,一点点地消失。苏谨心颤抖地将染着血的素手覆在小腹上,她的孩子,她盼了两世的孩子,还是没有机会来到世上,她冷冷地看着云公子,一字一句道,“若是远之,他不会这样对我,更不会伤害我的孩子。梁谦烨,你把远之藏哪里了,藏哪里了!”
云公子听着苏谨心的控诉,心头一震,她爱的是云远之,而非梁谦烨,可他明明就是云远之啊。努力张了张嘴,云公子发现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造孽啊,造孽。”林氏疯疯癫癫地跟着巧兰过来,看到苏谨心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忽然拿了放在门槛处的扫帚,毫不留情地朝云公子挥了过去,“打死你,打死你!”
云公子看到苏谨心小产早已不知所措,乱了心神,也就任由了林氏打骂。
“侯爷,您快走吧。”苏天华怕林氏惹怒云公子,忙挡在云公子面前,将他半拉半扯地推出了门外。“要哭,你就哭吧。”林氏扔了手中的扫帚,平日浑浊痴傻的双眼却含了泪,但苏谨心没有哭,也不再说话,沾满鲜血的素手,彷如针刺般扎在她的心头,痛入骨髓。
随后,她双眼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