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先嫁女,只怕过不了多久,又要办喜事了吧。”
“顾夫人好福气,令公子一表人才,就跟画里画出来似的,这睦州府所有的世家夫人,可都盯着这位乘龙快婿啊。”
……
睦州府衙门石阶上,顾夫人一身撒花大红滚边的凤尾裙,面色红润,头戴珠钗,笑着和几位世家夫人寒暄着,“哪里,哪里,毓儿顽劣,本夫人还怕那些个小姐不肯嫁呢……”
“谨心见过大姑母。”
一声突兀的请安,忽然传来,顾夫人原本带笑的脸,当即垮了。
“你怎么来了?”笑依然是笑,但顾夫人笑得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若不是身边那么多世家夫人在,顾夫人早翻脸了。
“思婷表姐出嫁,噢不,应该是招赘,这般大喜事,谨心怎敢不来。”寻常人家嫁女儿,哪有在娘家大摆筵席的,还在娘家拜堂成亲,说穿了,不就是顾家仗着是官宦人家,借着成亲大肆收敛银子,苏谨心向来言语刻薄,又与顾夫人在苏家撕破了脸,故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只气得顾夫人真想一巴掌打过去,但顾夫人也就想想,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要维持她顾夫人的雍容华贵,与一个小辈斤斤计较,岂不说明她这个顾夫人没有容人之量吗。
“好侄女,你终于来了。”顾夫人皮笑肉不笑,“大姑母在睦州二十余年,一直想着我们娘家人呢,你能来,大姑母开心啊。”
顾夫人的这话无非是在提醒苏谨心,这里是睦州,她在睦州二十余年,苏谨心要是胆敢在这里胡闹,她有的是办法整治苏谨心。
苏谨心上前,故作久别重逢的,雀跃地抱住了顾夫人,“大姑母,不止谨心想你,六姑母和六姑父也念叨着要来看您啊。”
苏谨心声音清脆,不是很大,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顾家有喜事,远在临安的苏家也派人来了,这顾苏两家走得这么勤,关系不一般啊。
“好。好。”真是个难缠的小贱人,谁家娶了她,谁家倒霉,顾夫人那个气啊,想推开苏谨心,她顾夫人这张老脸丢不起,可不推开她,这不摆明了她要招待临安来的苏家人,一个苏谨心,还有个现在被关起来的苏娉婷,啊,真是气死她了!最气人的是,苏谨心这个死丫头,一口一个六姑父,这显然就是威胁她,要是让世人知道知府家的四姑爷李暮舟就是这死丫头口中的六姑父,顾家这回丢脸就丢大了,若不是……唉,家丑不可外扬啊。
“彤儿,带表小姐进去,好生招待。”苏谨心连夜赶路,发髻乱了,衣衫也不整,甚至来顾家,还两手空空什么厚礼都不带,这不打顾夫人的脸吗,自己娘家侄女竟然这么不懂礼数,那么身为苏老太爷之女的顾夫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顾夫人看到身旁的几位世家夫人在窃窃私语,羞愤难当,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这个知府夫人在睦州一向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贤惠端庄,这下子好了,经营了二十余年的好名声,苏谨心这个小贱人第一天来,就把它全毁了。
克星,真是她的克星。
顾夫人咬牙,但好面子的她,也只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她紧紧地捏住苏谨心的皓腕,“你可来得真巧。”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那么多世家夫人来道贺的时候来。
苏谨心忍着痛,压低了声音问道,“顾小六在哪?”
又想祸害她儿子,顾夫人心中咯噔一下,一边笑着让管家招呼贵客,一边拽着苏谨心来到一旁,讥讽道,“苏谨心,你怎么跟你六姑母苏娉婷一个德行,大老远的来找一个男人,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本夫人告诉你,本夫人晚年还想抱孙儿享天伦之乐呢,你跟毓儿是不可能的,你别害他。”
“大姑母若再不说,您恐怕连儿子都抱不到。”苏谨心毫不客气道。
“你……你敢咒我毓儿死。”顾夫人瞪眼。
“展让,交给你了。”苏谨心一使眼色,展让就拿剑抵在了顾夫人的身后。
无法无天,竟然劫持她,顾夫人想喊人救她,但这么一喊,岂不说明她顾夫人与自己娘家人吵翻了,这丢了脸面是小,万一再捅出李暮舟与苏娉婷那档事,知府家的小姐给人做小,这以后还教她怎么出门见人。
顾夫人憋着气,但脸上还是笑着,“谨心啊,你难得来一趟,还是大姑母带你进去吧。”
“早听说顾夫人对自己的侄女疼爱有加,看来传言不假啊,莫不是想要亲上加亲。”
一个世家夫人的揣测刚说完,顾夫人就狠狠剜了苏谨心一眼,想嫁她的儿子,除非她死。苏谨心亦不甘示弱,迎上了顾夫人的双眼,挑衅一笑,随后悠悠道,“谨心的年纪尚小,大姑母,您就别逼谨心了。”
“苏谨心。”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们顾家逼婚吗,说她儿子非她不娶吗。
在场的世家夫人个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顾夫人却气得全身颤抖,当然,在那些世家夫人眼里,顾夫人是高兴的,儿子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亲上加亲,能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