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武林中有谁能有这般武功?马如莺不断问着自己,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名,却又一个又一个地把他们排除。甚至有一瞬间,马如莺还想到了她怀中《从军行》的书者李唐。自己也太能胡思乱想了吧?马如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而刚才那股象要摧毁一切的压力似乎也轻了许多,这时,马如莺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过了这么久还活着。
大着胆子睁开眼睛,马如莺几乎看呆了眼。在她身前,三条人影上下翻飞,斗在一处,似乎是其中两人合攻另一人,但马如莺却不能完全肯定,只因为这三人速度实在太快,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同时他们的武功又都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招数往往是刚发既收,偶尔递出的一招,也都是经过了数十种变化才出手的,至于他们出手的目的,甚至出手的对象,马如莺竟然都无从分辨。而那些招式看起来似乎无甚出奇,可马如莺仔细一想,却越想越觉得精妙无比,观战了短短一会儿,马如莺已是大有收获,似乎自己的武功境界也提升了一个层次。有几次,马如莺甚至想要高呼一声,冲上去也试验一下刚悟出的心得,但再看一眼战团中的三人,马如莺似乎又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刚生出的雄心壮志顿时又变得无影无踪。
“黄山老弟,这回你可输了一招啦。”随着一声长笑,三人终于分开,而被飞速移动的人影晃得快要晕倒的马如莺,也才渐渐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知道是在开始时惊天一剑迎面而来的时候,还是在目睹三人的盖世武功之后,马如莺就象自己大战了一场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定了定神,马如莺带着景仰,又有点不安地看了看眼前三大高手,首先进入她视线的是一个华服老者,尽管满头银发,又缺了条胳膊,却丝毫不见老态,更没有许多寻常残疾人的那种猥琐样子,手握一条短戟,颇有种不怒自威的强者风范。紧接着,马如莺眼前一亮,三大高手中,竟然有个年轻男子,模样还颇为英俊,一身白袍,不染一尘,使其平添了几分飘逸感觉。因为哥哥的关系,马如莺对粗豪汉子都有着几分好感,但她芳心深处,却还是更喜欢那种俊秀男子,当然,如果是光会吃软饭的小白脸自然不行,可眼前这个白袍青年,不但人品出众,一身武功更是高到了她难以想象的地步,看他年纪和自己也差不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练到这种程度的,想到这里,马如莺芳心中已是泛起了波澜。
除了对那白袍青年的绝世武功感到好奇,马如莺也在偷偷打量那张英俊脸孔的同时,多看了他的奇怪兵器几眼。说起来,那兵器倒也并非什么奇门兵刃,那不过是柄江湖上常见的开山斧,只是斧子的尺寸未免大得有些惊人了,比寻常开山斧竟是大了十倍有余,就算由她哥哥来使,也显得过大,何况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英俊青年?而看那青年象提着根稻草般提着这柄巨大无比,不知该有多重的斧子,马如莺又多加了几分佩服。
不过,马如莺的注意力又很快被另一件兵刃吸引了。说起来,这件兵刃更没什么出奇之处了,完完全全是把普通样式的长剑,长度宽度都是武林中比较流行的,可以说,三人的兵器,就属这把长剑最没特色了,但同时,它却又是最吸引马如莺的一件,只因为就是这柄剑,让马如莺受到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惊吓,差点命归黄泉,但也让她得到学武以来最大的一次收益,终于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法,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
看着这把剑的主人——一个满脸和气的青衣汉子,马如莺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独臂老人对他的称呼,脑海中顿时蹦出个人名来,而这个名字却是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超级剑术高手,这个在自己进屋时突然偷袭她的家伙,该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江湖第一大派的当代掌门,黄山来客!这个念头看似荒唐,其实反是最合理的,因为如果不是黄山来客,放眼江湖,谁又能有如此修为,如此剑术?想到自己能在被偷袭的情况中,在黄山来客的全力一剑下毫发无伤,马如莺心中竟隐隐有些得意。当然,事到如今,马如莺就是再傻,也该知道对方不是真想害她,否则,无论自己是否提防,无论他是不是真的黄山来客,就凭他那绝世一剑,就算有一百个自己也要在那瞬间一齐了帐了。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是受到了偷袭,也终究活了下来,或许这将是自己在今后人生中的最大谈资了吧。不过,黄山来客怎么会在这里的?另外两个有资格和黄山来客相斗,甚至让黄山来客输了一招的高手又是从哪来的?马如莺心中不断冒出疑问,又不断猜想着。
“龙虎豹三兄弟呢?”杨晨在马如莺身后忽然发问,把她从胡思乱想中唤醒过来,也让她重新想起陪她前来的那个荒唐公子,以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探问三个哥哥的情况。
“他们啊?做苦力去了。何维那小子到光州做生意,把龙虎豹也给叫上帮忙,他们上午就走了,这儿只怕就你不知道了。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那英俊青年的第一句话就让马如莺大吃一惊,可随后的话又让她放下心来,只是还有不少疑惑,从许州到光州,怕不也有千里路吧,哥哥他们一天就能来回?做生意的话,不知又是什么生意能让他们千里迢迢赶去?而这么大的事,那个杨晨竟然不知道,难道他在这儿地位很低?看他排场不小啊。不过也是,和眼前这三个,该是她自称是马如莺,不过,我看多半没假。”接着又对马如莺道:“这三位名气都不算小了,你该都听说过,这位是武协凌会长,这位是黄山派掌门黄山来客,这位是小饭和尚范定乾。”
虽然事先早有准备,可马如莺听到三个名字,还是接连吃了三次惊,武协会长凌云龙,黄山掌门黄山来客,都是报个名号就能吓死不少所谓的高手,一句话就能让那些在地方上不可一世的帮派烟消云散的大人物,也是马如莺一直梦想着能见上一面的偶像,至于范定乾,名头虽然不如前两位的响亮,可作为年轻一辈第一高手,江湖上还是人尽皆知的,对他,马如莺原先是既有些倾慕,又有点不服,可现在,她心中的那一丝争胜之心早不知被扔到几千里外了,而倾慕之心却是达到了极点。
马如莺正要上前施礼,却惊诧地发现杨晨竟当胸一把抓住黄山来客衣襟,瞪着怒目道:“你刚才那一剑什么意思?”
这家伙活得不耐烦了吗?马如莺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却更奇怪地发现黄山来客竟然毫不动怒,反似有些慌张,陪着笑脸道:“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反正再怎么也伤不着你,不是吗?”
“谁说伤不着的?”杨晨松开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没好气地道:“我这里就能被伤到。你这么突然跳出来行凶,要不是有替死鬼,今天我就要被你吓死了。”杨晨这话倒也不全是玩笑,经过两年多的修练,他的实力确实远胜黄山来客等所有2号星上的人,可这实力却更多地体现在力量以及肉体强度上,而所谓的武学修养,甚至仅是武人所需的胆量,杨晨比普通人也好不了多少,对杨晨来说,宁愿被黄山来客拼足吃奶的力气刺上一剑,也不想被他这么吓上一跳,事实上,杨晨修真后耳目毕竟是灵敏了不少,一般人是不可能暗算到他的,可现在躲起来当刺客的乃是黄山来客这样的超级高手,杨晨毫无防备下,差点被他得逞,幸亏马如莺冲得快,替他受了这次惊吓。
“呵呵,不是有人替你挡灾了吗?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吧。”黄山来客还是陪着笑容,却又显得有些无奈:“要是光明正大对上你,谁是你对手?必输的事,做起来又有什么意思?而且,看那帮家伙整天偷袭来暗算去的,我自然也技痒了,可不找你和方前辈,难道去偷袭那帮后生晚辈吗?”
什么?马如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黄山来客说了什么?他自承不是杨晨对手?让黄山来客甘拜下风的若是号称天下第一的范河尚,那自然没什么奇怪的,否则,如果是武协会长凌云龙,那也罢了,可他自承不及的,偏偏是那个既不英俊又不威猛,看起来就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是什么世道?看了看杨晨,只见他松松垮垮地站着,一脸明显是故意装出的怒色,哪有半点高手风范?难道说,黄山来客在说谎?
不过,另外两个听众显然没有质疑黄山来客言语的真实性,大点其头附和着黄山来客,只是听到最后,范定乾不满道:“哼,什么后生晚辈?别看不起我们,刚才你不也栽在我们手里吗?”凌云龙也乐呵呵道:“是啊,黄山老弟,这几天你打遍丽春无敌手,今天可认栽了吧?呵呵,不枉我们藏了一个多时辰啊。对了,老夫可不算是后生晚辈了吧?”
“凌兄自然不是。”黄山来客笑了笑,忽然又道:“你们两个藏了一个多时辰?好哇,怪不得找不到你们,原来是处心积虑暗算我来着。”
“呵呵,若非如此,怎么胜得了你?”凌云龙笑得甚是欢畅。这几天丽春院里偷袭成风,凌云龙和黄山来客一样,见了自然也有些手痒,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是去暗算方远扬等晚辈,这个脸是怎么也拉不下来的,所以目标只能是武功身份都不在他之下的黄山来客了,可他武功原本就比对方逊了一筹,失了条手臂后,武功更是大打折扣,凌云龙心知肚明,即使是突施暗算,他也万万奈何不得黄山来客,而正在为难之际,范定乾却找上他,约他一起对付黄山来客,两人自是一拍即合,商量了半天,才决定趁黄山来客也去暗算杨晨时,来个黄雀在后。所以现在凌云龙不光是胜了黄山来客这样的对手,更有种计谋得逞的喜悦,心里早就乐翻了天。
对凌云龙的想法,黄山来客多少也能猜到些,却只能报以苦笑,毕竟自己也和对方一样,属于无耻的偷袭一方,只是偷袭不成反被人暗算,可以说是栽到了家,好在对方是两个打一个,又是凌云龙和范定乾这样名头同样响当当的人物,自己也不算丢脸吧。
“一群无耻之徒。”杨晨笑骂了一句,请马如莺进了会客室,然后问道:“老方呢?他又跑哪儿去了?”
“方前辈……”黄山来客说了三个字,忽然一愣,边上凌云龙和范定乾也是一脸惊诧。
“怎么了?”杨晨奇道。
“真是怪了。方前辈进来后一直没出去过啊,怎么人就忽然不见了?”范定乾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和凌会长一直埋伏在门口,方前辈出去我们没道理不知道啊。”
方前辈?马如莺听了几人对话,又是大吃一惊,就算是范定乾,在江湖上辈分已经算是极高的了,而黄山来客和凌云龙那是更不用说的了,还有谁能被他们尊称为前辈?马如莺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忽然眼前一花,竟是多了一人,只听那人笑道:“杨晨你刚才不是看中了火井巷西边的烂泥塘吗?我已经把它改成水泥平台了,还搭了个凉棚,东西也都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