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战到底如何,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听见大王的话,宁越一躬身,也是淡淡一笑,“谨听王命,齐魏相争,不管谁胜谁负,都不会再损我王室,就如大王所言,我等坐看大战吧!”
说罢,两人都是将目光转向了车外,那里一望无际的是旌旗如云,戈戟如林,魏字战旗之下,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手持长戈的魏兵,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或肃然,或兴奋,或沉重,虽然表情各异,但他们的视线,都望向前方。
前方是濮水,过了濮水,便是卫国了。
当晚,魏军便歇息在了濮水北岸十里处。魏军并没有选择歇息在自己的城邑桂陵之中,哪怕桂陵只有二十里路远,或者只是因为桂陵在濮水西北,并不在魏军的前进路线上吧。
次日依旧是天刚亮,魏军便开发了。而大军之中的周扁也早已习惯了魏军的早发晚收,也习惯了在摇晃的四轮马车上补觉。
而就在今天早晨,在周扁无法注意到的魏军前锋军之中,一架战车加快速度,离开了大队,扬起一条长长的飞尘,很快就消失在了正北方。
三个时辰以后,也就是正午时分,这架全力狂奔的战车,便出现在了齐营的辕门之前。
事实上,早在数十里之外,这架战车便被齐军斥候发现了,但两只脚的齐军斥候,根本追不上飞驰的战车。所以这架战车竟一直奔到了齐营辕门的视线之内,这才有哨兵示警,然后派出战车拦截,而此时,这架飞奔了几十里路的魏国战车,已经离齐军辕门只有十几步远了。
魏军战车上跳下的趾高气昂的小将,很快就被有些恼怒的齐将给推入了中军之中,一路推推耸耸,却没想一直被押到了齐侯面前,这名魏将还依旧高昂着头,不肯跪下行礼。
“吾乃魏军先锋罗武,奉吾侯之命,特来下战书。”
这员小将推开了两边挟持着的齐兵,横眼扫了扫四周的齐军将军们,这才一边说着伸手从胸前衣甲的缝隙中,掏出了一本册子。
这册子自然不会是纸的,而是用两块木片包了一长块浅色的绸缎,使其倒是像极了后世的书册。
自然有护卫接过后递给了齐侯,那齐侯伸手接过,却抬头瞥了眼罗武后,这才低头望向手中的册子。
不过齐侯并没有立即打开书册,而是拿手细细的抚摸了一下书册的绸缎,微微点点头后,这才翻了开来,书册上只有寥寥几列字,只见其赫然写着。
“齐,东方之大国也,卫,文王子康叔封之后也,今齐不顾大国风范,冒然举全国之力兵围濮阳,卫,何其罪于大国也?魏虽不强,然先君与濮阳有盟,故而亦举全国之兵,试与大国一争高下,望贵君赐战!”
齐侯几乎是一扫而过,很快就看完了,哼了一声后,向后伸出右手来。立即便有侍者递上了一只漆笔。
只见齐侯握住漆笔,在那摊开的魏国战书上从右上角到左下角,狠狠的划了一笔,然后将那战书重重的扔在了地上,恰恰扔在了那魏国小将的脚前。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此战,寡人应了!明日辰时决战。”
说罢后齐侯便眯眼向那魏将看去,再配上严肃的表情,倒也有些霸气外露。
依照这个时代的规则,在战书上勾了一笔便算是应战了,不过齐侯将战书扔在了魏将脚前,却是有羞辱的意思在内,因为想要带回敌军主帅批复的战书,那便要弯腰将之捡起了。
一时,中军帐中,所有的齐人都望向了罗武,这眼神有藐视,有鄙视,也有笑谑,还有淡然。
没想这罗武倒是个硬汉子,丝毫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微微一笑后,冲齐侯拱了拱手,蹲了下来双手将那战书捧起,塞回到了胸前衣甲里,又躬身道。
“既如此,寡君明日必定准时到场,恭迎贵君。告辞!”
齐军帐中,立即便有大将吼道,“不送!”
立即便又有来时的齐兵发泄似的使劲将那罗武给推了出去。顿时中军帐内一片寂静,片刻后,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罗武倒也是个汉子,明知送信或许会死,依旧如此硬气。”
马上便被周围的将军们给瞪了回去,哪有还没开战,便夸敌军将领的,那发出感叹的好事者,立即便低下了头。不过这一句倒是打破了帐内的寂静,于是众将或激动,或紧张,或担忧的望向了他们的君主,等待着他们的君主安排下详细的作战计划。
而随着齐侯的这一划,齐魏新一轮的正式交战,终于拉开帷幕了。
两个时辰后,飞奔而回的战车上,齐侯勾过的战书便被带回了魏营,呈在了魏侯的面前,只听魏侯冷笑了一声,便将之丢在了一边,哪怕那是极其昂贵的绸缎,此时它也完成了它的所有历史使命。
很快,次日便战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魏军,周王室营中,一名随从王架的书记官,郑重的在随身携带的白布上,写下了如下一句话:
王二年,秋冬之际,齐攻濮阳,魏君亲至救卫,邀战于齐君,齐人应战,战于濮阳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