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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石屋四下无声,唯独蟋蟀在叫,春风吹拂着婆娑的大榕树,远处传来萧瑟的树音。小更亭里头,老警卫悠闲地一口一口啜着烟,嘘出一个个的烟圈,圆圆的飘浮在半空。警卫看上去大约六十好几,他的名字已没有多少人清楚,人们都称呼他陈伯,同年纪的就会称呼他老陈。
陈伯在这里当警卫已有数载,退休后因为不惯家中赋闲,所以仍出来找工作做,作为精神上的寄托。陈伯当上石屋的看门警卫,虽说担当这里的保安工作是其职责所在,然而,他从不认为真的要跟闯入的贼子搏斗,拼个你死我活的,事实上,他这副老骨头也不容许他这么做。只要像其他的大厦管理员那样,安然地坐在警卫室里,适时到处巡察一下,若然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警就行。所以,他最在意身旁的电话,口袋里还有自备的手机。
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事,确实让他的警觉神经,由歇息的状态,一下子变得完全绷紧起来,他的心脏像随时要逼爆胸口跳出来一样。上了年纪的他,真抵受不住这种刺激。事后,他也只好告假来纾缓一下,如果市道好一点,他还想换一换岗位,找过另一份管理员的工作。那天晚上的情景,他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有时甚至连睡觉也梦见它。
计程车接连地闯进来,搭客们脸上那焦虑不安的神情,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能了解那种恐怖,他们都一个劲说要找f室的住客,说话的语气仿佛有什么灾难即将发生,甚至已经发生了一样!
最初那两个女孩,老陈还有点不以为然。
「哎!时下的年轻人没礼貌不用说,气急败坏光着急!不象话不象话……」老陈看着计程车驶下弯道,在后面拋下了这么一句。
而后,一名瘦削的少年乘着计程车来到老陈面前,老陈逗他道:「嗨!排骨仔,你找哪个?」
起初,老陈只想逗一逗那名少年,却没想到他匆匆打开玻璃窗,只说了声「f室」,便一股脑儿直唤司机「快点」,表情着实吓死人!
其后又分别来了两个少年,他们和之前的人都一个样。为此,老陈开始担心起来,沉睡已久的警觉性也渐渐苏醒,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这里的看门警卫。石屋依然很宁静,然而老陈的情绪,已波澜汹涌。
救护车的悲鸣声,犹如利刃直剐老陈的心腑,眼前金星乱舞,汗颜的他,恍如炎夏的冰、火中的蜡,完完全全地熔化掉了!
直到在家中静养两星期,老陈才感到好过一点,期间,老妻为他炖了不少补品。
「你不如转工啦!」
「你猜我不想吗?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市道,以我这把年纪,找得到新的工作才怪!」
幸好,今天复职后,老陈感到这里的一切已回复昔日的模样,他又可以悠闲地抽烟,享受宁静和与世无争,跟周围的物事融为一体。
「哎,我们这种年纪的人,但求两餐一宿,平安无事地过日子。现在总算一切如常,真好!嘿嘿……」老陈禁不住窃笑起来。
「阿伯!」
「嘘!」老陈自言自语的时候,冷不防后面有人叫他,给吓个正着。
老陈回过头,眼前站着两名神高神大的男子。老陈一向对时下的年轻人很不满,甚至于觉得他们很讨人厌,面前两个陌生的年青人,自然令他感到很不悦。
老陈没有理会他们,不慌不忙回过头,继续施施然吞云吐雾。
「阿伯,今天下午我们经过这里的,难道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老陈一点不为所动。
「我想,你就是老陈了对吧?」
这句说话,令老陈起了反应,他回过头盯着他们。
「嘿!老陈是你叫的吗?现今的后生仔真是一点礼貌也不懂!」
「哦,那么说,你果然是老……陈伯了呀?」
「嗯!什么事呀?」
「听说陈伯您放了两星期的假。」
老陈狐疑的双眼品评着说话的人:穿白布衬衫,外披黑背心的高个子,样子长得还算可以,不过目光就轻佻得让人反胃!另外的那个,实在意气风发得过分!穿著那样小了一个尺码的衣服,一身「贱肉」横生!哎!总之,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象话!
老陈对二人评头品足了好一会,懒洋洋说:「你听谁说的?」
「那位代替您看守这里的阿伯,我们从他那里打听得来的。」
「哦,原来是老李告诉你们的。你们干嘛打听我的事?我不认识你们啊!」
「实在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两星期前,这里好象发生了一件事情……」
说话甫听在耳里,老陈蕴藏着的可怕记忆,像野兽般扑出,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抓得凌乱。
眼见老警卫的表情一息间变异,张成勇直觉地警惕起来,他知道老警卫一定亲眼目睹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