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存着事,霍维华的注意力便没在梁栋身上,而且他说的事与自己也没关系,所以等梁栋将酒醋面局的事情说完后,他还在低着头想战马的事。直到魏忠贤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抬头便见梁栋和李永贞正对着自己望,魏忠贤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
“什么事让士达想得如此入迷呢?莫不是京里又有了什么新鲜事?呵呵,如是,不妨说与咱家听听,让咱家也开开眼。”
五十六岁的魏忠贤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和气、极为慈祥的老头,额头上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与民间的老头并无不同,霍维华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魏忠贤时,差点以为对方是自己家中的那个老仆,因为二者的长相实在是太相像了,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一个有胡须,一个没有而已。
“士达”是霍维华的表字,自投魏忠贤后,魏便一直以表字称呼他,以示自己对他的亲近之意。
见魏忠贤误会,霍维华忙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公公说笑了,下官这会心中可苦着呢,哪里有什么乐子可言。”
“苦?”
魏忠贤一怔:“怎么?士达有什么为难之处?”
闻言,霍维华便决定把来意说明,微一躬腰,开口说道:“不是下官有为难之处,而是咱大明有为难之处…”稍顿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忧色,叹口气又道:“不瞒公公,下官正是为这为难之事而来的,在下官看来,如今这事恐怕也只有公公能有法子解决了。”
一听这话,魏忠贤更加糊涂了,诧异道:“噢?只有咱家能解决?当真是稀奇,士达快说说,到底是何等难事除了咱家就没人能解决了?”
李永贞他们也是很好奇,对这事都来了兴致。孙云鹤却是没什么兴致,他这会就想回房闷头睡上一觉,要知道天天陪魏公公熬到深更半夜,可是件实在让人吃不消的差事。
霍维华当下便将孙承宗要马的事情与魏忠贤说了,也将廷议的结果说了,说完之后,便一脸殷切的盯着魏忠贤看,他现在可是一心指望魏公公了,不然这事情拖得越久,对辽东边事,对国库都不利。
魏忠贤听后,若有所悟,却是没有说话,似是在想什么,李永贞和梁栋倒是想开口说什么,但喉咙动了一下,还是忍了下来,谁也没敢说出来。
孙承宗上折子要马的事情李永贞他们是知道的,但因这事是归兵部管,而且卡在内阁那,孙承宗又是东林党人,平日里看着就扎眼,哪里会帮他呢,故而便没有将这事告诉魏忠贤。现在霍维华却专为此事来找魏公公,这让李永贞和梁栋多少有些不快,碍于魏忠贤在,否则二人就要发作了。
沉寂了片刻之后,魏忠贤“嗯”了一声,缓缓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孙督师要组建关宁骑兵,这是好事,要知道那鞑子能屡屡打败咱大明的军队,靠的就是他们的骑兵咱家虽然人在大内,但咱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话说年轻的时候也是学过几天骑射的,知道那骑兵的厉害,只可惜啊…呵呵…”
说到这里,魏忠贤停了下来笑了一笑,尔后又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感慨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坊间有流言说魏公公年轻时可是会些武功的,左右手均能挽弓,箭法也很准,虽然家中贫穷,但却生性喜欢赌博,然而那赌运又极是不佳,常常受到凌辱,故而才自阉入宫。
对于这些流言,霍维华一般是不信的,因为造谣的人大多是那些东林党人,但说魏公公会射箭骑马,这他信,因为他曾亲眼见过魏忠贤在宫里内操时骑过马挽过弓,且相当娴熟,当是练家子出身的。
魏公公在回想当年,李永贞和梁栋自然不敢打扰他老人家,孙云鹤就跟个木桩子似的,坐在那就没动过一下,更不会去凑这个没趣。众人就这么坐着,等着魏忠贤再说下去,哪知他却突然扭头看向李永贞和梁栋,一脸怒容道:“这事昨日你们便应该告诉咱家,怎么却无人跟咱家说起的?若不是士达,咱家还被蒙在鼓子里呢!”
“我们”
李永贞和梁栋害怕,吱唔一声,都是不敢正眼看魏忠贤,心头也是“扑扑”乱跳,唯恐魏忠贤会因此而迁怒于他们。
魏忠贤倒无意责骂二人,见他们这样,微哼一声:“咱家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你们那点心思能瞒得过咱家?告诉你们,孙督师跟咱家虽不是一路人,但不管怎么说,他在辽东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皇上、是为大明、是为辽东的百姓不再受那鞑子欺负的!所以咱家不能拖他后腿,这骑兵要建,而且得马上建,内阁不管,咱家管!”
这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不下那豪言壮语,听得霍维华是心头一热,但是热乎劲过后,却不能不面对现实:魏公公说是这么说了,但这马从哪来?
“公公说得甚是,辽东战事关系咱大明江山,咱们身为大明臣子的,理当为皇上分忧,不过…”霍维华话锋一转,直接问道:“可眼下朝廷没有马,公公又如何个管法?”
“没马…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