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海很早就带人到了阮府,门口的下人见到几个东厂番子凶神恶煞的冲进来,哪里敢罗嗦半句,一声冷喝,便全老实的呆在那里,没人敢过来给自家老爷报信。因此当袁大海突然出现在阮大铖身后时,着实把阮大铖吓得不轻。
但阮大铖的惊慌只是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脸一板,怒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东厂凭什么擅进我家!”稍顿,冷哼一声:“怎么?魏大裆要对我下手吗!”
阮大铖不怕东厂,甚至连魏忠贤也不怕,可以说,在他眼里,就没有害怕的人,否则当年也决计不会冲在前台和首辅方从哲他们硬抗,更不会和东林大佬**星、左光斗他们反目成仇了。不怕天,不怕地,可能是阮大铖最好的写照,只可惜最后怕了清兵的屠刀,落得个身败名裂,千古遗臭。
阮大铖的反应出乎袁大海意料,原以为这个所谓“阉党”加汉奸的阮大软骨头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只要自己带人往他面前一站,就要吓得屁滚尿流,哪知人家并不害怕自己,相反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甚至连魏忠贤都看不上,倒是条有担当的泼皮汉。
略一思忖,恍然大悟过来,阮大铖可是东林骨干,在魏忠贤搞的东林一百零八将名列前矛,这样一个人物如何能将他们一直瞧不上的“阉党”走狗——东厂放在眼里。若不是**星摆了他一道,恐怕此人断计不会脱离东林党,从而引发东林党与魏忠贤之间的腥风血雨。
严格来说,阮大铖并不是阉党,不论是现在还是后世,都没有证据表明阮大铖投靠了魏忠贤,其日后被崇祯列入逆案,恐怕跟东林党人恨其在天启四年反戈一击,致使东林党土崩瓦解,恨其无行才强行将他扯入吧。又或许因为阮大铖在满清入关时当了汉奸,劣迹斑斑,被著《明史》的东林党人捡到宝,大笔一挥就将其推到阉党阵线中,从而证明阉党中人是如何道德败坏,如何丧尽天良吧。
到底真相如何,袁大海也无从得知,但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阮大铖是东林党,铁杆的东林党,其脱离东林党只不过是被同党摆了一道,心中不岔而已。仅从阮大铖日后名列《东林点将录》,绰号“没遮拦”便可看出魏忠贤对其十分不友善,且东林垮台后,阮大铖亦未能在阉党中取得任何要职,其后一生可说是基本退出朝堂,直至满清入关,他才摇身一变以汉奸身份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而在这之前,阮大铖与魏忠贤之间基本没有任何交集可言。
一个不怕权贵只怕死的人,吓是吓不住的,除非袁大海马上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但这样做,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阮大铖现在还是朝廷命官,魏忠贤也只是让袁大海去查汪文言,没说让他来找阮大铖。说白了,来找阮大铖,只是袁大海希望借他之手,将本该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而已,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他来主控,而不是阮大铖自己来打这“第一枪”。因此他必须换个方式和阮大铖谈,只要能将自己的目的达到便行,管他如何做呢。
心念于此,袁大海忙示意钱恩他们不要乱来,干笑一声,开口说道:“阮大人先别急着发火,难道大人就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吗?”
阮大铖根本不理会袁大海,一翻白眼:“这事和你们东厂没关系!”扭头吩咐:“阮宝,送客!”朝袁大海看了一眼,嘴角一翘:“恕不远送!”
傅櫆倒没阮大铖这般硬气,对着几个番子有些心虚,好在这里是阮府,不是他家,阮大铖对番子们不客气,影响不到他什么,因此在一边,自觉的闭上嘴巴,不说一句话。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了是不!”
郭可纲火了,这姓阮的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五品官,竟敢这么嚣张,当真活腻了不成!朝袁大海看了一眼,只待司房发话,就要这阮大铖好看!
袁大海倒没着恼,微微摆手让郭可纲不要胡来,抱拳对阮大铖施了一礼,笑着说道:“阮大人,恕我明言,你若是不清楚这背后的黑手,恐怕即使周士朴当不上吏料的都给事中,大人你也很难当上。要知道,那幕后黑手既然决议不让大人如愿了,又怎会甘心大人美梦成真呢。”
闻言,阮大铖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依然是怒色,冷哼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敢问阮大人,你按序进补吏科都给事中,为何**星却偏偏压下你,另以周士朴进补呢?”
袁大海决定从阮大铖的软肋着手,这软肋便是此人官瘾极大,一心想要往上爬,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个大好机会,又怎会甘心叫旁人抢了去呢。
你想往上爬,想当官,这就行了,只要你有**,就不怕你不上钩。再说,你本来就是准备那样做的,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脑袋去提醒一下而已,可谈不上什么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