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两位统领起身,就见身后尘头大起!所有的楚军面色都是一变!
这是什么地界?晋楚边界!晋国和楚国之间,几十年的历史上就没少摩擦,两国近年来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可是边界上小规模的冲突却时有发生,而这一带的边界,在具体界定上也有点模糊。现在大楚军队正在拿人,忽然背后来了一支军马,任谁都得脊背发凉!尤其是,这彪军马没有旌旗,没有号带,根本看不出是哪一方的军队!虽然军服的样式与楚军服饰相似,可颜色却是清一色的黑!
莫非是敌寇犯边?
“弓弩手准备!”两位统领几乎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士兵立刻四散,雁翅形排开,强弓劲弩搭箭拉弦,如临大敌!
正常来讲,如果己方弓箭手雁翅形阵势一摆,在未明敌我之前,对方至少应该停止前进,摆开阵势,或进攻或防御。可是眼前这支军队的行动,完全不合逻辑!依然是三棱冲击阵型,马不停蹄,直挺挺地沿着路就奔了过来!唯一可能表示友善的就是,对方一不拔刀二不搭箭,就像不设防的少女!
应福禄的手微微一颤,终于向上一抬,往后一摆!“收兵!”与此同时,赵阳明的眼角也紧了紧。他知道,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惹不起!清一色的制式皮铠,黑漆面罩,制式马刀,行得近了,他们右臂皮铠上一抹猩红赫然在目!应福禄心里一个激灵,果然是他们!幸好自己没有下令放箭,否则……
烟尘中这支队伍好似灰色长龙,眨眼间就冲到了近前!所有的军卒几乎一个动作,缰绳一兜一圈,战马前蹄一蹽,长嘶数声,停在了众兵丁面前!当先一匹异常高大的战马上,一个黑无常般的人端坐马背,稳如泰山!
“谁是头儿?”语声淡淡,却充满了蔑视,彰显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权威!
应福禄干咳了一声,下马应道:“这位将军,在下不才,奉皇上谕旨率军捉拿钦犯至此,敢问……”
“带着你的人,从这里到汉水渡口的道路两侧,尤其是汉水南岸,仔细搜查。”没等应福禄说完,黑无常就截过了话头,依然是那样淡淡的语声,但是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蔑视和不屑一顾却更加明显!
应福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一个连官衔儿都没有的家伙如此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就算京畿区的顶头上司,对应福禄这种级别的统领也要另眼相看,因为能做到一镇统领位置的人,不是能力突出,就是人脉坚深,背景雄厚!可是眼前这人,简直是目中无人!
气愤归气愤,应福禄却不敢开罪眼前这支队伍。因为不论是他还是赵阳明都清楚:自己的背景再大,大不过人家!只因为: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黑盔黑甲黑色面罩,军服右臂上那一抹猩红,自从大楚京师发生六月喋血事件之后,就成了皇帝直属亲军的最明显的标志!换句话说,皇帝能够大胆地诛杀孝伯侯萧轩一脉,几乎完全是依靠了这支暗藏的特殊部队!也因此,之前无论立过多大功劳,战绩多么辉煌的大楚军队,见了这支黑骑军,只有受指挥的份儿!一个月前,大楚皇帝楚禅亲下圣旨,大楚境内,凡黑骑军所到,各地藩镇俱受辖制,但有冒犯,杀无赦!
这是什么意思?很明显,皇上在树立自己的威严!尽管那些浴血沙场的老将们各个不服,可是却不敢不执行这道圣旨!从此以后,黑骑军在大楚军中,称得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因为这样,应福禄和赵阳明这样谁也不服的角色,见了人家黑骑军,也照样得变成绵羊!
应福禄正要答应,赵阳明在一边说话了:“这位将军,事关重大,应统领和在下一定鼎立配合,但在下斗胆,请将军赐下令箭!”
那将军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光一闪,冷冷地看了看赵阳明。“你是何人?”
“在下骁骑营副统领赵阳明。”赵阳明的态度依然不卑不亢,他心里明镜一样,刚才自己一句话说出去,在黑骑军的黑名单上就算是挂了号了。可是又能怎么样?老子不在乎!
身为佟国林直属手下,赵阳明骨子里可是随了老侯爷的脾气,又倔又拧。自皇帝发出圣旨以来,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军中一系,不管多大的官,黑骑军一律见官大一级!当然,黑骑军也不轻易出动,只要出动,肯定是受了皇命,类似钦差办案。可是这个圣旨依然让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很不舒服,刚才赵阳明不称卑职而称在下,就是不承认对方的地位,往大了说,那就是不承认皇上的圣旨!所以这位黑骑将军才有此一问。
可是赵阳明不傻,对方即使有怨气,也抓不到话柄。讨要令箭,另一层意思是是要拿个护身符。这么多天下来,两个钦犯忽然变得像齐天大圣一样神出鬼没,神通广大,就算应福禄脑袋缺根弦儿也知道有些蹊跷。同时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有些担心,万一这个毛孩子抓不住……那这个令箭可就有用了——咱们是奉旨行事,一切有黑骑军担待着呢。
“好。”一个字之后,黑甲将军再也没有多说,箭壶里抽出两支漆黑的羽箭,噗噗两声插在马前的地面上。“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只需提头来见!”语声淡淡,却相当无情,只他这一句话,附近百余里之内的人就已经被定了生死。
事到如今,两位跺跺脚半个京畿区也要颤一颤的统领互相看了看,无奈地领命分头而去。
而在他们离去之后,新近在大楚名声鹊起的黑骑军也立刻开拔,一路上人疾似箭,马嘶如龙,大队轻骑人人悍勇,仿佛粘在马背上一样,一阵风似的绝尘而去,赶奔汉水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