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异状(1 / 1)

那道人如此作为,看在楚离眼里,自然大感欣慰。此时店伙已经将菜上到,楚离收回目光,拈着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谁知吃了没几口,只听楼梯咚咚连响,抬眼看时,却见店伙带着客人走上了楼来,正是适才在楼下慷慨济人的道人。此时楼上基本客满,所余空位已经不多,那店伙找了一个位置唤道人过去,岂知道人不为所动,反是一转身,直奔楚离而来。

道人手中拂尘微微一甩,冲着楚离稽首见礼。楚离嘴里还嚼着糖醋鱼条,正吃得神采飞扬,当下顾不得失礼,胡乱一拱手,嘴上却说不出话来。道人见了微微一笑,略一点头在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楚离方才看清楚这道人的模样,虽是美食当前,也不禁暗赞一声。道人生得面如冠玉,一双细眉斜飞入鬓,两只凤眼透出睿智的光芒,更让楚离好奇的是,这道人举手投足似乎契合某种独特的韵律,暗含妙理,发乎自然,不知不觉间将人的目光吸引了去。而且道人给楚离的感觉似是上了年纪的,可看面相发肤,又都像是壮年,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间,楚离已经停箸不食。那道人微笑着打量楚离,拂尘轻摆说道:“贫道冒昧,欲与小友共此一桌,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先前对这道人有了好印象,再说不过是拼桌而已,楚离又怎么会不答应?于是拱手说道:“道长客气了,道长乐善好施,普世济人,在下也是十分景仰的,能与道长同桌共食,实是在下的福分。”

道人一笑,右手轻抚三绺长髯:“贫道自街边过时,偶然与小友对视,当时就觉小友颇为面善,不似寻常之人,此时一见,果真正如所想。”如此一来,两人接上了话茬儿,道人的饭食还没上来,楚离也不好和人边吃边聊,因此停了筷子和道人侃侃而谈。

一会儿之后,楚离就对这道人萌生了亲近之心。这道人不但仪表非俗,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仙家气度,言谈更是俊雅,每每能从平常事物中阐发一些妙理,连那一把柔和的声音让人听了心情都不自觉地安静平和了下来。到得后来楚离不禁按捺不住问道:“恕在下冒昧,还未请教道长尊号?仙乡何处?”

道人轻抹须髯,微微一笑,显得莫测高深。“贫道云游山水之间,与自然而依,得个自在平和,是以从未与人说起过名号。不过今日不同平常,贫道与小友一见如故,言谈之间颇为投契,倒也无须遮掩。”道人顿了一顿,轻摆拂尘:“贫道自幼清修,道号青叶,敢问小友……”

“不劳道长动问,在下楚离。”

“楚离,楚离……”道人反复念叨了几句,笑道:“这名字似乎有些含义,呵呵,不过好男儿志在四方,想是小友父母对你颇有期许。”道人见楚离不置可否,话锋一转:“在下修道多年,颇有些心得。适才观察小友半晌,发觉小友形相中正,自有一股正气,面上隐隐透出一股神光,莫非……也是我辈中人么?”

楚离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得看向这道人。目光刚落到道人面上,却不由自主地被那道人双眼吸引。定睛看时,只觉得道人双眼与方才不同,似乎生出一股吸力,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与此同时,楚离的身体像是一堆干柴被点燃,腾地一下生出一股火来!原本平缓宁和的道衍气顿时奔行加速,虽是极力抑制却效果甚微,楚离立时大惊!

“道长怕是误会了,在下本是乡野小子,从未上过宝山,拜过三清,只是凡夫俗子而已,如何能与道长相提并论。”楚离几句话勉强说完,已经感到身体表面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烫。

道人眼中神光一闪,登时消失不见,楚离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珠不自觉地低头看向桌上菜肴,再也不敢与这道人对视。道人似乎并未察觉楚离的异状,见楚离望向桌上菜肴,不禁笑道:“呵呵,倒是贫道疏忽,只顾拉着小友相谈,却忘了让小友祭五脏庙。也罢,暂且先吃喝一阵便了。只是……贫道与小友一见如故,时间无多,此处也不是长谈之所,不如过后你我易地而往,秉烛夜谈如何?”

楚离心中一动,若是刚见这道人,楚离说不定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经过刚才那番变化,楚离对眼前这道人再不是没有怀疑。在此之前,能只凭一眼就引动道衍气异状的,楚离只见过晋国长宁宫公主身边的那个丫鬟,到现在为止,这个道人也只是第二个!而且楚离记得很清楚,刚才出现的那种感觉,和当日遇到大丫鬟的那种感觉非常近似!楚离心中开始打鼓:“莫非这道人,和那丫鬟有什么联系不成?若是那样,可就万万招惹不得了!”

只是感觉虽然类似,但毕竟不是完全一样,楚离即使有所怀疑,表面也还不能拆穿。万一对方也是魔门一脉,拆穿了之后自己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况且这道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魔门妖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妖气,又乐善好施,楚离心底也隐隐期盼自己判断错误,不要误会了好人。说不定道衍气出现异状,也是一时凑巧?

就在楚离要婉言谢绝之时,忽然见道人面色一整,接着现出恍然之色:“啊哟!看贫道这记性,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与人另有约定,居然与小友谈得兴起,一时忘却了,呵呵!如此一来,贫道与小友之约说不得要拖后些了,事不宜迟,贫道先行告辞,楚离小友,后会有期!”道人说完,一甩拂尘,悠悠然踱步下楼,转眼间不见了身影。

楚离一愣,只感这道人前后转变太也突然了些,好端端地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就此告辞,这就走了么?同时楚离也松了一口气,既然这道人说走就走,显然对自己没什么图谋,应该也不会是恶人。只是为什么自己一和这道人对上双眼,道衍气立刻就出现异状?

楚离出神了好半晌,才缓缓回转过来。浑浑噩噩之间,眼珠一扫桌面,忽然发现桌子对面又站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登时一愣,之间桌子对面,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胖大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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